天朝275年的夏季,月光透过云朵洒下,白天炙热的空气在此时也变得清爽了起来。
南方一座小村落的农家小院里,沈墨正双手枕头躺在床上,翘着二郎腿看向窗外那轮已经看了十七年的皎月。
“十七年了,再有一年就能出去闯荡江湖了。”
沈墨内心有一个从未与他人说过的秘密:他是一位来自异世界的偷渡客。
两眼一黑前他还和三五好友挤在北漂的五平米蜗居中其乐融融涮火锅,吃高兴了就打算一起出去吹吹风。
谁知道正看星星互相吹牛逼之际,在马路上碰见一辆泥头车正向着条斑点狗驰骋而去,马上就要撞大运了。
作为一位有着良好三观教育和被大量酒精扰乱神经的青年,此情此景根本不用多说。
他飞身一推,将自己眼中的这个小女孩救了下来,脸上还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这个举动同时惊呆了还没反应过来的三五好友、八百度近视的泥头车司机、个子还不到泥头车底盘高的斑点狗、在清醒过来后意识到自己干了什么的沈墨。
一片漆黑中,他还在回想自己狗血而又操蛋的人生,随后便是刺目的强光射来。
刚睁开眼看见接生婆还有他的母亲时,他是懵逼的。
“这是什么奇怪的仪式,救人被卡车撞死居然真的能穿越异世界吗?
为什么这么重要的东西会堂而皇之的出现在动漫里啊?
而且我救的不是狗吗?撞我的不是泥头车吗?这特么也可以女神你瞎了吧?
就算这样我特么不是该穿越到有迷宫和魔王的中世纪去,拿起为我准备的勇者之剑,对着眼前的大肚子国王说‘把敌人全部交给我口牙’的吗?
这两个穿着古装的女的是什么情况?
大妈你的手在弹哪里啊?!”
虽然有些小出入,但沈墨对武侠这种东西也是很向往的。
少侠白衣,女侠红妆,仗剑天下,笑傲江湖。
即使生自己的母亲没多久就难产去世了。
每天脸上都写着苦大仇深的父亲,也在自己长大强烈表达想出门的意愿之后,在门槛上坐了十几分钟才以一种我有故事你有酒吗般中年男人的语气开口道:
“十八岁,答应我,只要在村子里安稳待到十八岁,我就把你的身世告诉你,然后天下之大任凭你去。”
就连沈墨想在村子里唯一学过武功参过军的沈牛叔上厕所时跟他请教武功,也被老爹逮住抓回来了。
沈墨还能怎么办?
他可不想在自己刚出门的时候,马上有十来个黑衣蒙面大汉将自己团团围住。
为首的人声嘶力竭地喊着你毁了我的一切然后将自己乱刀砍死,自己还只能满脸紫色问号地回道我根本不认识你吧?
于是他就这么老实地在这个麻雀虽小嘴巴眼睛俱全的村里待了十七年。
小时候上着六年的学堂,原本沈墨也想着学学穿越者前辈当个文抄公。
来一首“天下风云出我辈,一入江湖岁月催。”
好好震惊一下那个考了十几年科举还是回到母村教书的胡老头。
当场惊叹此子有状元之才,就算不能拉拢也不可与之为敌云云,顺带让老爹看看他对江湖的向往。
但转念一想这些逼现在装了以后装什么?
没办法,人吃饱了就这么点精神追求了。
对文科生的沈墨来说搞发明更是痴人说梦,他甚至连肥皂怎么做都不知道。
火药是一硫二硝三木炭,然后呢?放进牛奶里扭一扭泡一泡吗?
于是沈墨光荣的过完六年不义务教育后就像隔壁的沈家二小子一样磕磕碰碰读完书开始下地干活。
本来沈墨以为自己得碰见大户占田、天灾饥荒之类狗屁倒灶的事。
谁知道这世界的人都跟牲口似的,干起活来一个人耕几十亩地不费劲,拖拉机看了流泪挖掘机看了心碎,生产力充足的不可思议。
这身体素质更别说那些话本小说里开山裂河的武林高手的了。
还有随便洒下去的主食种子用“三天种田两天晒锄”似的种法都能亩产近五百斤。
沈墨猜测可能是天地元气之类的东西很充裕。
所以百姓日常貌似都很悠闲。
村口那颗长了起码百年的大槐树下,经常有大妈们在打类似麻将的雀牌。
还有那个沈墨跟他说话老是半天才回一句而且句里貌似十分有哲理的老头,看起来像是厌倦打打杀杀退隐的杀手,也日常会在槐树下乘凉。
不过后来沈墨才知道大爷只是耳聋加老年痴呆前言不搭后语罢了。
好在只剩一年了。
一年对45分钟都觉得无比漫长的小孩子来说便是永远。
但对成年人心智的沈墨来说弹指而过,而且其实他在村里呆的也挺开心的。
逢年过节偶尔和父亲去附近的镇子看卖艺,尝尝完全不同的新鲜美食。
在村里和隔壁的沈二摸鱼打鸟,对下雀牌的大妈们指指点点,调戏一下村长家的大黑狗。
看着自己种下的种子慢慢长大结果收获再种。
有时候沈墨在院子里乘凉,看着漫天星光洒下,分不清眼前的是萤火虫还是星星,感受着蝉鸣和微风。
也会想着这种现代人向往的生活是不是更适合自己。
不过每每和沈二读着买来的江湖话本和日报,看着这不知道过时多久的武林消息,心中就是一股热血沸腾。
彷佛自己还是那个被前世父亲怒骂“创业失败就给我滚回来继承家业”时回骂他老东西闭嘴的少年,就连耕地时挥舞的锄头也更有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