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若沉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你现在即将因为偷窃罪被起诉,八年刑期板上钉钉。但如果你能做段明的污点证人,计sir肯定愿意帮你减减刑。”
林征死死握着拳,抿唇不言。
简若沉蹲下,与他平视,“你刚刚说你要养老婆和孩子。你小孩几岁了?”
提到家人,林征神色柔软下来,“一岁不到。”
简若沉叹道:“那我理解你不想坐牢了。你的妻子需要你,你的孩子也离不开你。”
林征以为他心软,表情松快些许。
简若沉轻声问:“你知不知道做卧底要面对什么?有人保你,但他会保你的老婆和孩子吗?毒窝里的人有什么理智呢?他们杀人不眨眼。”
他伸手拍拍林征的肩膀,“好好想想你的老婆和孩子。你赚钱不就是为了他们?钱哪有家人重要?”
林征浑身过电似的抽搐了一下。
比计白楼打他的时候抖得还厉害。
他不知道想到什么,眼睛一下子红透了。
黄有全也是线人,很懂林征在想什么,帮腔道:“那些人奉行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服。你这种人进去就是小喽啰,小喽啰护不住老婆的。”
他抖抖腿,身上的配饰叮叮作响,“跟着阿sir好好混啦,以后小孩还能让警署介绍去个好学校,做个好人。”
简若沉抓着林征的弱点,最后加码,“你看,你供出段明就能减刑,如果一点牢都不想坐,那你就转到计sir手下做事。你要是实在想做间谍,那就去做计sir和段明之间的间谍,帮忙抓住段明是黑警的犯罪证据。”
“在两个警察之间周旋,你也能拿两份钱。都是两份钱,在计sir这里拿不比去毒窝卖命强吗?”
简若沉恨铁不成钢似的,“你看你,账都算不清。”
林征茫然:……
好像挺有道理。
计白楼都看呆了。
简若沉在偷换概念。
黑马是马,白马也是马。
所以白马是黑马。
黑钱是钱,白钱也是钱。
两份白钱能保你老婆和孩子,附加价值高,所以白钱比黑钱好。
这谁听了不迷糊。
计白楼尝试站在林征的立场上找这套话术的漏洞,越想越蒙圈。
人都有趋利避害的心理,这是人性的本能。
林征闭眼想了想,踌躇片刻之后,终于做出了决断。
“……我说。”他咽咽口水,艰难开口:“前段时间,我和段明在路边的小吃摊接头,我吃到一半肚子疼,就去上厕所……”
“回来的时候却发现段明在和陆堑手下的老八说话。老八比较好认,他胖。一开始我还以为老八也是段明手下的线人,只不过爬得比较高,就没在意,我一边系皮带一边走过去。”
“然后就听到段明和老八说,叫他告诉陆堑最近小心点,不要再做轮渡大劫案了,刑事侦缉科好像在查。”
简若沉一怔。
什么?
当时陆堑竟然知道刑事侦缉科在查轮渡大劫案?
那他还让江鸣山去做第二次?
简若沉一时头皮发麻。
陆堑是故意的!
他让江鸣山去做第二次大劫案,怎么都不会亏。
江鸣山成了,钱是他的。
江鸣山被抓了,财产会被江含煜继承。钱还是他的!
简若沉攥紧手指,将注意力拉回来。
林征轻轻咳嗽了一声,“当时我就明白了,段明心里想着陆堑,他不是真警察。”
计白楼灌了一口酒。
威士忌杯里面的冰球早化成了水,这口酒并不好喝。
包间里,气氛有些凝滞。
关应钧开口道:“线人就是帮警察做脏活。这话也是段明教你的?”
林征:“他知道我偷东西,不怎么管。这话……段明手底下的线人都知道。”
刘奇商暗骂一声,“上学的时候那么老实一个人,怎么会变成这样!”
啧,段明还把陈祖丹那个愣头青当枪使,把他们整个廉政公署b组耍得团团转!
“人会变吧。”计白楼又倒了一杯酒,“我们都毕业四年多了。”
简若沉转身,扫了一眼三位阿sir的脸,“你们和段明是同一届警校生?”
关应钧:“嗯。”
简若沉:……不是吧?
计白楼看着像32岁,刘奇商看上去也有30岁。
关应钧看着差不多二十八九。
原来都是26岁?
当警察老这么快?
他摸摸脸,看来以后得稍微注意一点。
林征靠着墙,艰难地站直身体,“我之所以笃定自己能去陆堑的毒窝,就是因为段明有绝对的能力保我。段明不是从警察跳反的,他和陆堑是初中同学,认识的时间很长,关系不错。”
他直直看向计白楼,“计sir,我愿意替你和段明周旋,探听陆堑的消息,你能不能帮我保护我的老婆和孩子?”
计白楼沉默半晌,看向关应钧。
关应钧道:“我们有证人保护计划,可以派专人保护你的妻子和小孩出国,刑事侦缉科出推荐信,想去哪个国家自己选。事情结束之后再回来,钱不是问题,就看你舍不舍得和家人分开了。你孩子还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