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不喜欢他,她为何一遍一遍跟他确认他与她的关系,一遍一遍让他宣之于口。
于雪浓垂下眼来,眼睫在阳光下投出一片阴影,她的心间微微一颤。
于雪浓好似下定什么决心似的,第一次回应他的靠近,她伸手搂住他劲瘦的腰身,将脸埋在他的怀里,“明允,我只求你莫要骗我,我会当真的。”
一直以来情话张口就来的陆时雍倏然唇色紧抿,难得一言不发。
他俩谁都没有多说一句,静静拥抱着,享受难得的静谧。
陆时雍问她,“你什么时候启程?”
“后日,西府所有的士子一同启程去京城。”
陆时雍点点头,“我知道了。”
于雪浓有些莫名其妙,“你知道什么你就知道了,你还能送我不成?”
陆时雍意味深长的看了她一眼,“那也未尝不可。”
于雪浓一个字都不相信,他俩黏黏糊糊折腾好一会了,陆时雍才放开她。
没发现陆时雍竟然也有粘人猫猫属性,于雪浓趁他不注意狠狠擦了擦,被他吻吮得红肿的嘴唇,眼波婉转,带着些许艳色。心下唾道你就是属狗的!
现下心情颇为好的陆时雍,饶有兴致检查于雪浓的作业。
其实有什么好翻的,她是他手把手教出来的学生,她的思考、行文方式哪一样不是打上他的烙印。
陆时雍随意的翻看,掉出来的一张纸引起他的注意。
这上头的笔迹,如果他所料不差的话,应当是许庭策留下的。
加上她突然改变的字体,当初她跟他抱怨,她写的字太难看,还被西府别驾点名批评。自己的字体太难临摹,时间紧任务重,她打算换一个中庸点的。
彼时他正忙着在青州军站稳脚跟,就学哪种字体的事,他没放在心上,只要对她今后科考有助力,他从不会横加阻拦。
倒是没想到还是被许庭策钻了空子。
于雪浓见陆时雍对着一页纸看了许久,她也凑过去看看。
心脏都要吓停了,许庭策特娘的就是一个祸水。就是他这一份墨宝,梁羡可来找过她一次,也是见着这份墨宝发的难,今日陆时雍又瞧见了,他本就是个爱醋的性子,还不知道应该如何收场。
于雪浓心里打鼓,正想着如何圆过去。
陆时雍倒是颇为妥帖的叠好,顺带将她上京所带的书目整理好,又给她列了一份书单,等到了京城把书买好,每日读上一读。揣摩其中的韵味,顺便磨磨性子。
他想让她周身的气韵皆由他来描摹,她身上的每一处都按照他的喜好进行雕琢。
他向来有耐心。
于雪浓接过他写的书单,《淮南子》、《冰鉴》、《论衡》、《菜谭根》、外加一份《史记》。
唔,绝大多数都是修身养性、养气养心的书籍。
她就是奔着参加科考去的,看这些闲书做什么?真当自己太闲了。
陆时雍好似知道她的想法一般,只道:“高手之间的差距往往是毫厘之间,就这毫厘的差距则是平日无数的苦功,现在你需要补得就是这一方面的东西。”
于雪浓点点头,修身养性的东西,并非一日之功,而是经年累月的浸润,刻到骨子里的气韵。陆时雍想让她养出世家大族的韵味,唔,说实话于雪浓自己都觉得不可能。
常言道三代才出一个贵族,没穿越之前她不过是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女人,家世不算好也不算差,从小到大规规矩矩,没展现什么过人的天赋但也没有什么短处,平庸甚至乏味的从小学一直读到大学,毕业之后做了一份普通的工作,沿袭绝大多数人的路径生活。
她穿越之后,她家更多的也是暴发户属性,她爹行伍出身,一刀一枪从沙场搏出来的前程。加上大梁朝对女人的态度,跟所有古代朝代一样,奉行女子无才便是德,她爹又很忙,她上辈子念了十几年的书着实也念烦了,她就想着就此躺平,做一个快乐的文盲也没什么不好。
结果家里又出事了,最后没得办法,捡起书本老老实实念书。
无论是上辈子还是这辈子,她读书都是带有功利的目的。
明明之前还跟许庭策辩论现下读书是否需要功利性读书,他明明站在功利性读书这边。而今陆时雍却要让她非功利的读书。
当真是嘴里没有一句实话的人!
毕竟古代社会娱乐活动有限,不读书又能做什么。她便乖顺的接受陆时雍对她的安排。看来自己在古代走的是高知知识分子的路线,嗯,自己也做一次文化人!
她的东西陆时雍已经替她收拾妥当,他出来的太久,李胜一个人去盯,估计现下已经到了独木难支的时候,他得回了。
于雪浓穿戴整齐,头发亦是高束,一副寻常士子的打扮。
“我知道你大概要回了,来都来了,也不差这一会,我新知道一家店,淮扬菜做得极好。我带你去尝尝。能在西府这地界吃到江浙菜,简直不敢想象。”他们从苏州离开大半年了,陆时雍一介江南士子,虽他并未明说,她知道他是吃不惯这边的菜色。
梁建章今日在春风楼设宴,将春风楼吹得那可是天上有地上无,但她瞧着陆时雍也并未多动几下筷子。
他应当是吃不惯西北地界的菜色,想来那家淮扬菜馆他应当是喜欢的。
谁知陆时雍却朝她摇摇头,一则是他出来的太久,二则他的身份在明面上不能同她牵扯过多。至少在西府的时候,他俩应当保持距离。
于雪浓了然,亦不多做勉强,起身倒是将他送走。
站在客栈门口的时候,陆时雍回过头来,认真的瞧着她。
一如他俩的初见,他眼神如细柳,细致的描摹她每一处的神情,好似要刻在心里。
“我同你说的每一句话,你都要记下,记在心里。”于小姐。
恰好一阵微风拂过,一缕头发吹落,她用手轻轻别在耳后,眉眼间盛着暖意,微微颔首。
明明这世间有很多人,但他为何只见着她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