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份的宁晨市即使是在下午，太阳光也丝毫没有收敛。公交车上人群拥挤，燥热难耐，人体的汗息味和公交自带的汽油味交织在一起，融合成一种难以描述的气味。

莫春紧皱着眉，额头上已经有汗水的痕迹。她忍受着嗅觉的刺激和胃里的翻腾，背上的背包使她在人群中移动十分吃力，她艰难的往车窗边靠了靠，终于挤到了一个不那么窒息的位置。

闭上眼，清爽的微风拂过她脸庞，鬓角几缕被汗滴沾湿的发丝随风飘着，摩托车的呼声从耳边一啸而过。

终于感受到新鲜空气，风过之处都舒畅了许多。

她开始在心里感叹，早知道这个时间人这么多，她就走路回去了。

平常下课比较晚，车上的人三三两两，今天特殊情况，放学早一些。刚上车时没多少人，每过一个站台都有人上，渐渐的，造就了现在这个人挤人的场面。

她斜靠着车窗，顿时感到口干舌燥，正准备喝点水，扭过头无意间扫到一只大手，正缓缓摸进身旁一人的口袋。

她的视线沿着那只手缓缓上移，直至停留在一个光头男子身上。

“咳咳！”前方一道突如其来的咳嗽声，打破了车内的闷热氛围。

半入口袋的那只手跟着猛抖了一下，迅速撤离，随之掉落几张卷起的纸币。

莫春闻声抬眼望去，离她直线距离约两米处的一男孩低头捂着嘴，做出咳嗽的模样。中间隔着几个人，但是那男孩身高很突出，她一眼就能看到他。

由于他微低着头，稀碎的刘海近乎遮住双眸，露出的眉眼间透着几分英气，手指白皙修长，骨节分明，露出的半张脸看上去十八九岁左右，与她相仿。

纸币的主人是一位中年妇女，撤回的手惊动了她，随即大吃一惊，去捡地上掉落的钱。

起身对上了身旁神色还未来得及从慌张恢复为正常的光头男子，她一把抓住男子的手腕，大声叫道：“你这个小偷！竟然想偷我的钱，跟我去派出所去！”

公交车司机听到声响，抬眼从上方的后视镜看了一眼，并未作声。

周围乘客纷纷投来疑惑看戏的目光，有的吃瓜群众甚至开始和同行的人小声议论。

光头男子见状用力甩开了她的手，恶狠狠看着她，咬咬牙，矢口否认：“我没有！你这个臭婆娘，别乱冤枉好人！”

“到底有没有跟我去派出所就知道了！”妇女也不甘示弱。

“我可以作证，你刚才把手伸进她包里了。”

刚才咳嗽的男孩，此时背靠车内立杆，双臂交叉，环在胸口，一米八的个子占了杆大部分位置。纯黑色不带一点装饰的t恤和牛仔裤衬托得整个人笔挺，少年感十足。

这时莫春才彻底看清楚他的脸，眼神清澈明亮，削薄轻抿的唇微微勾起，下颚线条清晰的勾勒出一条斜向下弧度的线，一脸正经的看着这边。

光头男子继续死不认账，面部带有一道浅浅的刀疤，随嘴角的拉扯也上下动着，对着男孩大声嚷嚷：“你作证有个屁的用啊，谁知道你俩他妈是不是一伙的！”

男子讲话的同时露出微微发黄的牙齿，嘴里喷发出些许口水，在他正对面的程跃垂下眼，表情有些无语，默默抬起手肘在脸上擦了几下。

这一幕刚巧被莫春收入眼底，捂着嘴，想憋住，可还是忍不住“噗嗤”一声。

兴许是被听到了，她正偷笑着，眼里止不住的笑意刚好对上了前方男孩幽幽的视线。

“……”莫春立刻收起笑意，回归一本正经的模样，面色如常，眼神故意看向别处。

她笑点一直都不算高，甚至有的时候走在学校走廊上，突然间想起一个笑话，自己也能笑上好一会儿，周围的人也会用奇怪的眼神盯着她。但现在这种时候她觉得还是正经一点比较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