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尚未到上班时间夏洁就赶到心缘居,丝毫没有顾及李媛的起床气,直接把楚衍带走了。
“你不是说下午来吗?”
“命案就是要分秒必争。”
“注意安全。”李媛知道昔日的胖胖同学现在已经是守护一方平安的刑警队长,心里总还有些难以置信。许多回忆还停留在中学时期的教室里、操场上、放学路上。楚衍协助一下调查会不会有危险,几十岁的人还总是让人放心不下啊。
晨曦中的竹林又是另一番景象,想来人也会如此,在不同环境下表现迥异。
心缘居南坡下,停着一辆溅了满身泥点的白色SUV。夏洁突然把钥匙丢向楚衍:“你来开车吧,咱们先去景行别墅。”
“不去凌波商贸公司?”扣好安全带,楚衍问,“带我去案发现场合适吗?”
“你怎么知道她家就是案发现场?”夏洁很诧异,她不曾记得在心缘居提到过赵凌晞的死亡地点和详情。
“我也是猜测。如果她死在公司,必然已经有不少人知道了,也就没必要再带我去获取消息。如果死在其他地方,昨天肯定已经去家中调查走访过了,去被害人家里询问是比较优先的。我是知道赵凌晞是住景行别墅的,所以猜测那就是案发现场,你还想再去看看是否有遗漏。”
“要不认识路就用导航吧,我先睡一会儿。”说着夏洁调整里一下副驾驶座的靠背角度,竟真的闭目养神了。
即便车里空气不太好,楚衍也还是把车窗关闭了。平静的生活又要起波澜了吗?他朝旁边看了一眼,只见夏洁嘴微张,呼吸声渐重,饱满的胸部起伏有致,显然已经睡着了。车驶入西山隧道,光线突然变暗让他的思绪跳跃了一下,仿佛这长长的隧道贯穿了遥远时间的两端,若很多事情还没有发生就好了。
景行别墅区并不算很老旧的小区,可现在看上去却已经显得有些破败,杂草委顿设施芜杂,不似病榻垂老,倒像是个颓废的年轻人在毫无希望的生活中慢慢腐烂。
车已停在别墅区侧面的小路旁,睡着的人还未醒来,楚衍突然发觉自己不知道该怎样叫醒她。两人认识一年多,通常都只是陪着李媛喝喝茶或者闲聊几句,今天这样协助办案可算头一遭,这让原本就有点社交障碍的他不知所措。稍微等一会可能就醒了,也不差这一点时间,楚衍心想。
这条小路向来清冷,现在是早高峰时间段都没什么人,路旁繁茂的杂草很好的掩藏了野狗的便溺和蚊蝇的聚会。楚衍轻轻地抽了张纸巾,悄悄侧扭身躯,小心翼翼的向夏洁嘴角拭去。白纸张碰到红唇的一瞬间,夏洁突然睁开眼睛,四目相对,相顾无言。
手机铃声适时响起,夏洁迅疾擦了擦嘴角下的口水,按下了通话键。
“夏队,现场痕检和社会关系排查都有了新发现。现在方便说话吗?”电话那边传来了老鲁的声音。
夏洁下了车,反手关上了车门:“你说吧。”
“赵凌晞社会关系复杂,生意场上认识的人不少,但都没有什么深交。明浩查到她死前一周曾经修改过遗嘱,委托律师叫张天明。另外还有在凶器刀柄夹缝里,发现了另一个人的血迹残留,与被害人血型不同,如果是凶手的,很可能他受伤了。”
“把那个律师的照片联系方式地址都发给我,血样赶快拿去做DNA检测,抓到嫌疑人就能及时对比。”夏洁挂断电话,整理了一下头发,就敲敲玻璃示意楚衍下车。
晴颸拂过,这时的她才察觉薄毛衣的高翻领被口水打湿了一小块,脖子上端有点凉,但不知为何,看着楚衍无辜且无所谓的表情,又觉得脸有些热。反正自己的糗事媛媛差不多都知道,也不在乎再多一桩,况且他也不像大嘴巴的人。夏队长理性思维占据上风,毕竟是在办案,就没必要再去探究脸部温度异常得原因了。
“你是怎么想的?”夏洁还是忍不住问道。
“怕尴尬,想悄悄帮你擦掉。”
“我是问车为什么停这,不开到进小区里。”夏洁熟练的抽出一支烟点燃,然后自己回答,“因为你知道勘察周边环境也很重要,而且案犯很有可能是走路进入的,汽车目标太大了。”
楚衍摇摇头:“你没有告诉我赵凌晞具体住哪一幢,我不认识她家,只好停这里。”
“这段儿就不必告诉媛媛了啊。”可能是缺乏睡眠的原因,夏洁觉得自己头脑不太清晰,猛吸几口掐灭了烟便向小区大门走去。
不曲不幽的小径如遭废弃而荒凉。开发商卖房子的时候总会粉饰光鲜,一片欣欣向荣的景象,一旦绝大部分屋宇售出,便一并交给物业公司慢慢吸血,任其自生自灭。
两人来到小区正南门,发现此时的门卫竟然还是案发当晚值班的老李。
“又来麻烦您了,我是小夏,昨天咱们见过。”
像社工姐姐平易近人的打招呼方式令楚衍不太适应。老李的神情仍旧有些不安,一张狸子般的脸上皱纹堆叠,警觉怯懦。
“这里一共有几个保安?昨天发生了这种事,您也没请假休息几日?”
“出了这种事,能保住工作就烧高香了,哪个还敢再休班。这里南北两个门,拢共就四个保安。北门每天下午六点以后就锁了,夜班只有一个人。”
“那真是够辛苦,这片别墅区也不算小,打扫卫生的应该也有不少人吧?”
“我是农村户口,没得养老金。前几年陪孩子来这城里头生活,房租生活负担大,就找个不太累的工作搞点钱。这边的保洁也是四五个人,我认不全,也都是物业公司雇的。”老李操着一口西南口音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