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真会说笑!当今的皇上,独宠爱张皇后一人,不纳一嫔一妃。作为臣子,岂敢僭越。”
“朝中大小官员,地方各级官吏,哪个不是三妻四妾,独独委屈我家老爷不成。”
“夫人——,莫要再提及此事。另有一事,怕是你要多多考虑考虑。”
“适才我已听说,王郎中的话,不无道理。”
“不,不!说的就是你的宝贝女儿,灵儿怕是对杨家的二公子动了情愫,此事不得不过问。”
“男大当婚,女大当嫁。本来就是人之常情,可那杨公子乃有家有室之人,难道让女儿给人家做小妾。虽然他对我李家恩重如山,确实应当报答,可不能以女儿的终身大事来说吧?”
“灵儿性情乖张,怕是由不得你我。若是留下陪你,恐怕生出事端来。若是跟着我去,又不放心你。实在是令人左右为难啊!”
李夫人苦笑了一下,说道:“老爷多虑啦!女儿聪颖过人,不会做傻事的。将来择一乘龙快婿,再嫁不迟。尽管去吧!办皇差要紧。虽说,一路艰险,毕竟有圣旨在手,奸人再嚣张跋扈,也不敢怠慢!”
“嗯!如此甚好,正合我意!请夫人保重,年前或可相聚。”
霜风落叶小寒天,去客依依马不鞭。我最平生苦离别,可能相送不悽然。
王佐兄弟及王双师徒,以李家女着夫人小姐丫鬟们,在门口送别府尹老爷。寒风箫箫,残叶飘飘,望着远去的车马行人,众人各自心情不一。
曲县城外东去三里处,无名小亭旁,本地的官员乡绅锦衣博带,束发峨冠,都齐刷刷地等候着。身旁侧后青幔小轿,红顶官轿,以及雕鞍骏马有序排列。道旁焚香,积雪尽除,黄土铺路,整顿一新,迎接钦差。
张龙赵虎携同杨定坤李延嗣四人四马,提前奔驰七八里地接着,又由杨、李二人回报知县陈大人。张、赵二人归队护卫,随行李府尹的车辕左右。
县衙的师爷王成林带着一班子吹鼓手也赶过来。陈大人挥手示意先靠边等候,转身上前问询刚刚翻身下马的杨定坤,说道:“定坤啊,李府尹一行人马有多少呀?”
杨主薄将马缰绳交于旁人,抱拳施礼,说道:“回大人话,李大人的仪仗随从共计十四人。家眷留在二百里外的凤栖岭,抱病休养,未能同行。陈大人您看……?如何安排?”说着,杨主薄翻着眼皮看着上司陈大人。
只见陈大人一个难以言状的眼神,冲着杨主薄说道:“你随我来。”说着便走出前簇后拥的人群,拐弯去小亭子后面,一处僻静地。杨定坤紧紧跟随,听从陈大人有何吩咐。
“定坤,你看此事如何安排?”
“啊……,大人,我听你的呀!你说咋办我就咋办嘛。”
“都火烧眉毛了,你还跟我装样子!照朝廷规矩的三品顺天府尹,仪仗队等一班人马,少说也得百十号吧!可这李大人的排场也太小了点啊!我们县城的官员乡绅连带吹鼓手和助兴的百姓,少说也百十号人。你看是不是过于盛大……,要不要免了吹鼓手,嗯,免得给人留下话柄,说我等曲意逢迎朝中大臣。你看……!”
“大人,万万不可,李府尹一未削职,二未负罪,仅仅只是仪仗减少,不足以待慢。”
“哎呀!我听说……,嗯,李府尹得罪于刘公公,此次是贬谪归乡,不知是真是假?若是你我厚待于他,万一刘公公得势,怪罪下来,怕是吃不了兜着走啊!”
“大人莫慌,我等皆是依着官府规定的仪式,例行公事,何罪之有?贬谪不贬谪,不可轻信谣言,当有朝廷公文才可信!”
“嗯,好吧!那就依着你,照常欢迎吧!哎呀,有你拿主意吧,我心里这块石头就放下啦!”
就在此时,远处咚咚咚的开道锣声响起来,李浩孟李府尹的车马已经可以影影绰绰地看到了。
王成林王师爷眼巴巴地看着两位上司走过来,忙请示说道:“老爷,杨主薄,可以开始了吗?府尹老爷的车马来了。”
二人点点头,示意开始。顿时锣鼓喧天,鞭炮齐鸣,花鼓敲打起来,秧歌舞蹈起来,喜庆的气氛在城郊冰天雪地里烘托出来。
众位官员乡绅百姓在知县陈大人的带领下,跪拜于地,高呼恭请顺天府府尹李大人驾临。
李府尹下得马车,一看跪在地上的官员,青袍圆领官服七品补子鸂鶒(xichi,俗称紫鸳鸯,一种水鸟)图案,就明白了,这位就是父母官陈纶陈大人。然后,低下眼皮瞅了一眼自己的胸前绯红官袍的补子孔雀图案,嘿嘿,高四个级别。就是一个细微的动作,被跪在杨安邦老爷子后面的杨雄给瞄见了。
“啊!陈大人,快快请起!各位乡绅父老快快请起。”
李老爷扶起陈大人,互相见礼,冲着众人拱手。众人纷纷起身拱手行礼。
“下官,陈纶,字经纬,浙江余姚人氏。在本县历练两年有余,政绩拙劣,羞于见上官,实在是惭愧,惭愧啊!”
“哎!陈大人过谦了。本官路经县属各地,看百姓安居乐业,人人礼数有加,不敢夸赞路不拾遗,夜不闭户,却也是不错啦!待李某再返朝廷,面圣之时,必竭力推荐。”
一听能升官,陈大人脸上的气色才渐渐好转,由惨白变得红润起来,心里想看来有些事儿确实是谣言。想着愉快的事情,心情愉悦,转身拉住旁边的杨安邦杨老爷,说道:“介绍一下,这位是本县乡绅杨安邦杨老先生,也就是本县衙门杨主薄的令尊大人。”
“啊!李大人,老朽拜见李大人!”
“哎呀呀!免礼,免礼!就不用介绍了吧!本府小时候经常听杨老太爷讲学,至今记忆犹新,忠君报国之志,言传身教,不敢相忘呀!。”
“唉呀!下官真的是糊涂呀!李大人是衣锦还乡,应该是遍地熟人故交啊!”知县陈大人说着兀自哈哈大笑起来,众人也都应声附和,跟着哈哈大笑起来。气氛顿时感觉亲切活跃起来,亲不亲故乡人嘛!
杨定坤看着大家都亲热的样子,就瞟了一眼杨雄,只见他青衣青帽青棉袍青丝腰带系束腰间,站在最后面,连忙回身拉住衣袖,拖拽着走上前,说道:“李大人,有一位,还须介绍一下。这位是在下的同宗兄弟,名唤作:杨雄,是也!”
杨雄身子向前倾着,迈了两三步,稳住之后,连忙施礼,说道:“拜见府尹李大人,小人杨雄,曾任太原府杨都指挥使帐下千总,因屡次负伤在身,不宜随军,便退出行伍,贩马为生。原籍河南临颖人,父母双亡,与舍弟杨义相依为命。承蒙同宗杨老太爷与兄长杨定坤不弃,定居于此地杨家庄。”
“噢……,杨雄……,杨义……,嗯,杨千总身材魁拔,眉宇传神,一定是征战沙场多年之人。嗯,可曾立有军功?”
一句话问出,正好如杨雄心里所想,此人重视门第官阶。话可千万不能说出来。于是,维维诺诺地说道:“略有微功,不足道哉!”
岂料,李府尹听得哈哈大笑,说道:“杨千总,过谦了。”接着又说:“改日得闲,必登门拜访!”
一时间,众人愣住了,想不通。小小千总,不在职位,初次见面,竟然得到三品顺天府府尹的青睐有加。
杨雄更是想不通,难道自己察言观色的判断力错了?混迹军营多年,又辗转商场,闯过江湖险恶,从来都是这样的事情啊!眼睛是人类心灵的窗口,一颦一笑,尽在眉梢。嗯,怕是失算喽!
数九寒天,积雪覆野,一阵阵寒气逼人。热闹的场面也挡不住天寒地冻。
陈大人打圆场,对众人说道:天气寒冷,此地不宜久留,还是回县衙再述旧吧!”
“也好!也好!照父母官的钧命办!”李府尹笑道。
王师爷指挥花鼓秧歌队伍开道,敲打行进的曲调向县城里去。众人依次骑马坐轿紧随其后。
县衙门口处,李府尹客客气气地送行众位乡绅父老,一一道别,连连说道:公务在身,改日登门拜望。
陈大人凑到眼前,说道:“下官已备下接风洗尘酒宴,何不留下众乡绅一同入席!”
“陈大人,改日吧!杨定坤杨主薄,本县同知、典史、巡检都留下来。”李府尹李大人正色道,回头看了一眼杨雄,又说道:“还有,杨千总也留下!”语气不容置疑,不容辩驳。
杨雄本想推辞,但是瞥一眼杨定坤,发现杨定坤对着自己点点头,就及时止损言不由衷地拱手曲身,冲着李浩孟李大人答道:“是,李大人,谨遵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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