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在史书中，我会是个暴君——”机械人仰望大钟，如是说道。

白月棠摇摇头：“我不知道，但在我眼里，不是这样……”

“真抱歉啊，我人类感情的那部分，也只是父亲一厢情愿的算法，我——始终不是人，永远无法感同身受。即使钢铁皇帝，也比我更有‘人性’。”

机械人低着头颅，它破烂的僧衣上落满积雪，像一台被人遗忘的老旧机。

白月棠分明从其中捕捉到了很多情绪，却难宣之于口。

想了很久他才说道：“也许正因为这样，你才能完成你父亲、豆豆和钢铁皇帝的愿望。疼痛是人类的自我保护，你不必经受那些，才坚持到了最后……”

白色皇帝覆面上的小黄灯依次亮起，它没有再纠结这个问题，而是指着上方的大钟道：“这是一个倒计时——我通过解梦，看到了‘父’的七个预言。当四条指针重叠为一时，天狗将会在蔷薇海的海沟里苏醒，我必须抵达那里，白先生……”

“那另外六个呢？”巴力看了白月棠一眼，又仰头望向大钟。

白色皇帝推开铁锻花纹的大门，缓步朝庙内走去，伴随着沉重的吱呀声：“第一个，是钢铁皇帝的灭世审判，紧接着是熄灭日……”

“第三个，是古老者和他的同伴强行把命运与这个世界捆绑……”

“我出现在皇后港也是其中之一么？”白月棠想到恩利尔在【史书】中的记忆。

“不，那只是第三个预言的一部分，是‘父’为了限制古老者对白先生的干扰而做出的一些改变。”

白月棠闻言看向巴力，后者哼了一声，假装低头去看脚下的花石板。

整间庙宇的前殿静悄悄地，四周壁上，悬挂着一圈昏黄灯盏，殿前没有神人造像，反而立着一面与墙等高的青灰色生铁方架，里面镶了只金灿灿的大圆盘，藻井上盘着一捆捆粗细不一的晶体管，一直延伸至圆盘后面。

“这个收发器，就是为了此刻备下的……”白色皇帝站在金色圆盘下面对两人，随着开关合上，地基里传来轻微颤动。

白月棠与巴力背后的庙宇大门外，笼罩在大雪中的整个冬城，阑珊的灯光渐次熄灭。

“这是‘父’的第四个预言，我原本以为，它不可能实现，但古五丰做到了……在两位到来之前，我看到了金蔷薇的识海波动……当今世上，那些‘算力’超凡的存在，此刻都已经降临了金蔷薇。”

巴力本就细长的眼睛，此刻眯成一道冷色光线：“他要做什么？”

“和你一样呐，通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