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果儿昏迷着，额头烫的怕人。

白月棠把她搂在怀里，望着河两岸黑黢黢的杨柳影子，心里一片茫然。他有些分不清，到底那边更接近现实，惨烈的厮杀和如梦的龙潭幻境，死去的老人和绝代宗师，沉甸甸的压在他心里。

酒太岁在默默调息，也许因为饮下太多特制【龙涎酒】的缘故，他的状态看上去并不好。和王玄赞那种施展过消耗巨量神武炁招式，仍然淡然自若的情形对比鲜明。

布玉檀抱着猫，大黑狗把头放在她腿上，这两个家伙看到没什么危险了，从河心里死命的游上破碗。女人正没心没肺地哼着轻快小调：

“哥哥你呀嘛头次来哟……”

“妹妹地心尖儿颤悠悠哦……”

“那月亮照着老屋头哎……”

“哥哥摸上了妹妹滴炕呐……”

……

酒太岁耳朵动了动：“丫头，接着唱呀。”

女人挠挠头，“后面阿爹没唱过，不会了。白月棠，你说这词里唱了点啥意思？”

白月棠吭了一声：“唱的是两个人结拜的事情，你还不懂。”

“哦，俺也想和你结拜。”

“……”

酒太岁闻言哈哈大笑，但听起来中气不足。

浮浮沉沉沿河漂流至天色将明，雨歇云散，岸上已有雄鸡啼鸣。下游雨少，早早有农人出来牧牛。余果儿仍昏迷不醒，酒太岁维持了一夜法器，精疲力竭，为免惊扰岸上行人，三人在水浅处上了岸。

只是一夜厮杀，衣物染了血污，难免惹人侧目。三人索性沿着河岸柳荫穿行，只是离了官道，没了魏无牙这种老江湖带路，有些辨不清方向。

余果儿一直高烧不退，荒郊野外的，也无处寻医。布玉檀倒还精神不错，白月棠和酒太岁却渐渐有些不支，体力的流逝还不要紧，只是精神太过疲惫。

田野郊路上，响起一阵轻快奔跑的蹄声。白月棠紧了紧怀里余果儿，朝那蹄声望去，一头毛皮斑驳的奇异畜生，背上驮了个头发茂密的少年郎。那少年背着剑匣，断去了的一只手臂胡乱缠着，一双雀眼迷离。

赵孔雀。

几人大眼瞪小眼互相瞅了半天，赵孔雀咧嘴一笑，从他的天山马鹿背上跳下来。在岸上的草坡坐定，嘻嘻笑着，看着河岸上狼狈的四人和猫狗。

酒太岁爬上草坡，不顾雨露冰凉，就那么直挺挺的躺在坡上。

布玉檀三两步跑上去，搭手把白月棠拉上来。四人排排坐在草坡上，朝阳喷薄，晨光打照几人，微有暖意。

“其他人呢？”酒太岁伸着懒腰，拿起葫芦摇了摇，又挂了回去。

“伤的伤，残的残，打完架就四散找你们来了。”

“你的胳膊……”白月棠看着少年剑客断去的臂膀，可以想见客店前的惨烈。

赵孔雀有些黯然，他取出一杆烟袋，填上细细的烟丝，点了火，慢悠悠的吸了一口。不知他保存在那里，居然没有打湿，“剑术打了折扣，再练也练不回来了……”

白月棠捏出一枚符箓，解开他乱缠的布带，露出白惨惨的伤口，“我试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