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猫抬头看了看他,默默张开猫掌竖了竖边上的一只爪子。
灯火下,女孩脸上浮起笑意,郁郁之色稍减:“阿兄真是快人快语。实不相瞒,我与韩爷爷要去长白山一趟,想邀阿兄护卫左右,至于报酬……”女孩说到这笑了笑,羞涩窘迫,“我家里遭逢大难,现在也拿不出金银财物,我自幼通读家中武藏,倒是可以默写下来,赠与阿兄一些。”
白月棠听到‘一些’,嘴角不自觉的抽了抽,“其中曲直,还望姑娘见告。”
“我父亲少年时是荥阳游侠之首,遇见母亲后脱身出来,做了运转有无、经营四方的生意人。”余果儿顿了顿,看了眼炸开的灯花,不知想起了什么。
“他创下了偌大家业,却始终没忘自己的出身,这也是荥阳郭家覆灭的根源。”女孩口齿清晰,条理分明,口气里有着不属于她年纪的成熟,这让白月棠暗暗钦佩。
“阿兄知道荥阳郭谦么?”余果儿沉浸在回忆里,“他便是我的父亲。”
白月棠与黑猫对视一眼,心道果然。
“近年来皇帝兴土木、开运河、征高句丽,天下如沸,流民遍野。父亲广开府仓多次赈济,却不过是扬汤止沸罢了。本来做这些也不至于招致家族覆灭,奈何他暗助山东王薄,走漏风声,引得骁果骑与宫中宗师高手齐至,夷了我郭氏满门。”
余果儿语气出奇的平淡,像是述说一件江湖旧事,白月棠却听的心惊。暗助‘反贼’,这放在历朝历代,都是夷族的大罪。
“父亲去前,将一件物事交与韩爷爷保管,那是我郭氏一门最宝贵之物。我要将他送去山东,交给知世郎。”女孩看着白月棠目光闪动,小手微颤,“这一路也许平平安安,也许行藏暴露,被一路追杀,都说不定。个中厉害我已告知,请阿兄自己决断吧。”
白月棠点点头:“我没问题,我好奇的是,你怎么敢相信我?又是如何找到我的。”
余果儿脸上浮现出一点狡黠的笑意:“我有天眼的,只要看到你的气岚,我就能找到你。”
“这么神?那我要是离开韦城了呢?”
“看星星,它们会告诉我。”
……
白月棠笑了笑:“我的报酬么,你到了地头,得写五篇刀法,五篇心法绝学给我。”
“一言为定。”
“我还说服了魏无牙的刀客们,且等一两天,就有消息。额,他们的报酬另算。”
“好,不管他们来与不来,咱们后日出城。”
月上中天,余果儿和韩疯子在隔壁睡下了。
韩疯子躺在窗口,月色照在身上,像是浴了水银:“小姐,你怕么?”
余果儿捻着被子,眼睛眨了眨,答非所问:“韩爷爷,你说这位阿兄到底是什么人呢?为什么我提到咱们身怀至宝时,他的气岚一点变化都没有?”
韩疯子憨憨一笑:“小姐望气术在身,看人一向是极准的。这白小哥所图,只怕不是什么功名利禄,这种人,老头子更看不透。”
隔壁间内,白月棠吹熄了油灯,嘴里喃喃着:“难道要少了?”黑猫蹲在窗边,幽幽看了他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