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年时期,那一根一米长的烟杆似乎是小孩的噩梦,后来那位老人不怎么吸烟了,小孩未能见老人最后一面,临终时,老人口中喃喃着那个小孩在那。
“哥,我好像不太舒服。”火堆旁小孩看着哥哥,哥哥有什么办法?只能给姑姑说明了情况,很快,一位医生便来了,把了把脉,开了一张药单,随后走了。爷爷不识字,但是在小孩眼中,爷爷是个发明家,是个医生,得知了是什么药之后,从地上拿起了柴刀,出去了,说起来,小孩眼中爷爷似乎不怎么穿鞋,大多数时间都是光着脚。
过了许久,爷爷从后山回来了,手中拿着几株草药。
“说的这些可以先用吗?”
“说的可以先用这些,到时候再去买。”
老人也没有再多说什么,从房间里找出了一个小铁罐,拿出去洗了洗之后,将那些草药装了进去,丢在火堆旁边,忙完这些从板凳上拿起了那根一米长的烟杆,看小孩正在玩他那块表,摇了摇头,举起烟杆,敲了敲小孩的头,小孩抱着头,不敢再去玩那块表了,老人拿过了表,还好没有坏。老人似乎不怎么爱说话,抽了两口烟,起身,把牛拉了出去,奶奶一般会在下午六点左右煮饭,爷爷在放牛时,会时不时的去田间里面转一转,看看这里,看看那里,老牛是和老人相识了许多年的老伙计了,当老人无聊时会找一块石头坐下来,从兜里掏出那根只有15公分左右的烟杆,随后,自顾自的在田间吞云吐雾,当牛放的差不多的时候,老人便回去了,老牛自己会在田间发一会呆,随后听到老人叫它了,便慢悠悠的往回走。
回到家,刚好晚饭,老人依旧很少说话,吃完过后从碗柜中拿出了一个碗,给奶奶,奶奶清洗过后,老人将铁罐中的药倒出放在了桌子上,小孩哪里愿意喝药,苦的要命。
求助的目光注视着老哥,哥哥看了一眼,随后只是低头吃着饭,扫过奶奶和姑姑,两人叫他赶快点喝,爷爷也不说话,加了点烟叶,又拿起了那根一米长的烟杆,敲了敲桌子,小孩无奈喝了半口,爷爷咳嗽了两声,小孩没了勇气,一口喝了下去。
就这样,爷爷在小孩的回忆中留下了第一个印象,不怒自威像一位老将军,不过好在吃了一年左右的中药,小孩的身体明显好的多了,而早产和小时候营养不良的后遗症也得到了有效调整。
对于爷爷第二次深刻的影响是场意外。
农家人的生活自给自足,闲适,想想儿时插秧的那种快乐,似乎在以后的时间便很少了。
那一天众人都起来的很早,老牛的背上背着秧苗,小孩,哥哥,爷爷,姑姑,四个人齐齐上阵,势必要拿下稻田,爷爷先试了试水和里面的泥土,在天边饱饱的吸了一阵烟,随后将小烟杆放入了口袋中,将秧苗丢在田中,三人齐头并进,忙得热火朝天,而小孩嘛,啥忙也没有帮,有时候兴趣来了,冲入田中,却是把原来已经插好的秧苗全毁了,爷爷越看越不顺眼,提拎着小孩往边上一丢,严令小孩不准帮倒忙,小孩就只能看着牛发呆,然而,几人刚忙了没一会儿,天气突然就转变了,一阵冰雹,毫无征兆的来到了,所有人都显得有些手忙脚乱。
哥哥顶着一个小板凳,姑姑头上顶着一块布,爷爷什么也没有拿,和众人走到树底下,拿出烟杆吸了几口,看着突然就下下来的冰雹,什么也没有说,而小孩则是不知被谁一把给提拎了过去,但是不幸还是中招了,几人在树底下望着,冰雹来的快,去的也快,这种天气确实少见,冰雹过后,几人又回到了田里忙活,而小孩则是老样子,被晾在一边。
天快黑的时候,众人回家,老人不知道从哪里捉住了两条鳝鱼,将锅洗干净,倒了一点点油,将鳝鱼切成一块一块的,只放了点盐,但小孩和哥哥就似乎打了鸡血一般,一阵疯抢起来,最终,小孩不敌哥哥,只抢到了两块,只是觉得那鳝鱼极其肥美。
可能是那场冰雹来的突发,也可能是没抢过哥哥怀恨在心,爷爷的印象留存了下来,他似乎依旧没有说话。
第三次对于爷爷的印象是那间黑屋子,那几块手表,那一堆工具和打碎了的鸡蛋。
小孩小的时候呢,没事就喜欢乱跑,但出了爷爷的房间,在别的屋子总能见到小孩的身影,而爷爷的那间屋子,却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方面是因为爷爷的房间一直是黑的虽然那会儿不知道有鬼,但确实害怕,另一方面是因为害怕爷爷,他太严肃了,不敢去。
这点小孩从鸡舍里面找了几个鸡蛋,一般情况都是奶奶去放鸡蛋的,但是那天奶奶太忙了,小孩也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勇气,准备自己去放鸡蛋(鸡蛋一般情况下都会放进爷爷住的那个屋子里面),开始还挺害怕,走到门前就更怂了,但出于对门另一边的好奇,鼓足勇气推开了门,打开门之后……什么也没发现,因为里面实在太黑了。
小孩艰难的探索着,借助着微弱的光线,发现了一张桌子,桌子上有几块表,似乎是坏了,周围是一堆工具放在那的,好像是在修表,一瞬间,爷爷是科学家的身影,更加的实体化了(多年之后问过爷爷,爷爷并不是在修表,只是有的时候放在桌子上,方便一点,有时候也尝试过去拆,但都装不回去了。)小孩看得入迷,以为爷爷在发明什么东西,听到了,有人从外面推门的声音,才想起来自己是干什么的,赶快摸索着,那装着鸡蛋的箱子,在哪里来着?只听奶奶说过,自己还是头一次来,一紧张就啥都不记得了,摸了半天,运气好,终于摸到了,刚刚将鸡蛋放进去,往下走,又不知道踩到了什么东西,突然就滑倒了,求生欲作用下,赶快抓住了鸡蛋的箱子,这下倒好,全碎了,看来说鸡蛋不能装在一个篮子里面,是真的,起身不小心撞到了桌角,头上撞出了一个大包,终于,小孩没忍住,哭了出来,果不其然,开门的是爷爷,进屋之后,看到这样的景象,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提拎着小孩丢了出去,自己打扫了起来,这是小孩第一次进爷爷的房间,这也是……最后一次了。
下一次见到爷爷那种印象,如同风中残烛一般,那几天爷爷依旧很少说话,只是不停的抽着烟,不停的吞云吐雾,那几天,他儿子……去世了。
又是矿山事件,先后带走了他的两个儿子,另一个要早许多年,他毫不知情,和他儿子一起做工的亲戚知道了,想办法将他骗了过去,在半路的时候,老人意识到了,有些不对劲,问了许久,情节说出了实情,老人没有追究,最终将他死去的儿子带了回来。举办葬礼,白发人送黑发人。他经历了两次,同时,他还亲手埋葬了自己的妻子,不敢想一个人有多么的坚强,经历这么多,他始终没有掉一滴眼泪,又或许他已经流过泪了,只是没有被人发现。
在入土那天,众人抬着,老人也不例外,肩膀上是他儿子的体重吗?他心里到底想的是什么呢?
第三次会议似乎离不开送别,又或者说一个人走了,其他人才会慢慢进入视野,那一年奶奶去世了,二爷爷似乎已经很少说话,遇到有熟悉的人了,说一两句,也很难得。牛羊卖了,爷爷似乎清闲了许多,但爷爷对于这种清闲似乎享受不来,坐在那里抽了几口烟,往老家走,他似乎并不太喜欢吵闹,而小孩也是如此一路上,小孩发现爷爷其实挺爱说话的,只是以前没有发现罢了。
望着对面山上的羊群,爷爷说:“要是在以前,这些山上可没这么多羊,以前我们这边是有豹子的,花豹金钱豹都有,还有野山羊,下午太阳又落山的时候,会出来,多的时候有五六只,那会儿有人有猎枪,别人打了,打死了之后,我去看了的,把豹子皮弄了下来,那个皮上面有拳头大的花纹,好看的很。”爷爷着抽了几口烟。说实话,一直以来,小孩对爷爷都有个错误的认识,淹了一米六几的个子,但是他的肩膀很宽,给人看起来一种很壮实的感觉,二爷爷朴素话少,实践能力强,所以总会给人一种是当过兵的感觉。
烟雾之中,那种朦胧,眼神深邃,所有想说的话,似乎说不出口了,爷爷说了一会儿收起了烟杆,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叹了一口气,随后,独自一人来到了田边,看着那养活了几代人的土地,想着什么呢?玉米,土豆之类的还可以种一些,但是水稻应该是不会了,他当时想的是这个吗?他在田里面看着。
不久之后,小孩开学了,硬朗的爷爷倒了下去。
那是冬天,奶奶去世一年之后,当小孩知道消息时,爷爷已经在医院里面躺着了,那时候疫情完全放开了,医生说是肺积水,吸烟是其中的一项原因,爷爷很听劝,把烟杆放了下去,没有吸烟了,但是吧,根据后面的情况来看,也有很大可能性,是因为疫情离开了人世。
那天小孩来到了爷爷家,或许也不能用小孩称谓了吧,更好的青年,爷爷的儿子要去给爷爷送饭,问青年,想不想一起去看看?青年有自己的心事,想吹吹风,便答应,在轿车上,青年听着歌,车里其他人在说什么,他没听清,又或者说他根本就没有听。
来到医院之后,青年才缓过神,提着饭菜向病房走去。
爷爷当时正躺在床上,并没有睡着,看这青年他们来了,神情没有太多的变化,似乎是预料到了,今年的叔叔拿起了饭菜,爷爷吃着,爷爷的儿子去问病情情况,今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和弟弟两人坐在一旁,爷爷吃完饭也没有多说什么话,别人问一句,他便回一句,性格使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