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景宁感受到了他周身低沉仇恨的气息,他恨他的母亲?
“她为了能离开青楼,在我十二岁时便将我高价卖给了那里有名的小倌,然后自己拿着钱抛下我离开了。我不愿意,想要逃离,却被老板一次次毒打回来,后来,我没了半条命才从里面逃出来的。出来后我便流落各地乞讨做工,苟活了几年,谁曾想得罪了贵人,那贵人将我卖进了乌梢赌场打生死擂。”他的声音冷的可怕,平静的毫无波澜,似乎他话中的人不是自己。
苏景宁听他说完,一直沉默,难怪他前世会那么心狠手辣,对任何人都不留余地,从不轻易相信任何人。被背叛过的人一生都很难再相信别人,何况他是被唯一的至亲抛弃利用,那般痛苦定是刻骨铭心,让人终身不能忘记。
鹿知凡说完后不太敢看苏景宁,他见过太多知道他身世后厌恶嫌弃的眼光,听过太多嘲笑。本来应该已经无所谓了,可是他竟有些怕从她眼中看到同样的眼神。
“你可想过让曾经欺辱过你的人都付出代价。”苏景宁看着他,眼神坚毅,丝毫没有嫌弃他的样子。
鹿知凡愣了半响,她不厌恶自己。
“可我是贱籍,什么也做不了。”鹿知凡眼中闪过憎恨,但更多的是丧气,他做梦都想让那些人也尝尝他受过的苦楚,想让舍弃他的母亲后悔,可他无能为力。
“你可想过入仕?”鹿知凡才华出众,有经世之才,前世他虽心狠手辣,善谋诡计,可却是个深谙百姓苦楚,为民着想的好官。以他的才智,入仕定能为自己闯出一番天地,不再受人欺凌。
只是前世,他的仕途沾染了太多污浊,或许这一世,他能干干净净走出自己的一条路。
“你若愿意,我可帮你销了贱籍。如此,你就可参加四月春闱大考。男儿志在四方,以你的才智,定能通过四月春闱入仕,做出自己的一番事业,不再任人欺辱。”
鹿知凡没想到她会如此帮自己,一时间不知该说什么,内心动容,他自出生后,听过最恶毒的诅骂,见过最肮脏的人性,可从没见过这么有干净纯粹的眼神看过自己,也从未有人这么坚定的肯定过自己。
他起身,猛地跪地,朝苏景宁庄重又感激的拜了一下,双眼泛红。
“鹿知凡在此谢过姑娘,姑娘于我不仅有救命之恩,还有再造之恩。姑娘的恩情,鹿某此生铭记于心。”
苏景宁被他的动作吓了一跳,她只是觉得鹿知凡的才华不该如此被埋没,又可怜他与自己有些相似的遭遇,想帮他一把,日后何事都得靠他自己。
她连忙将鹿知凡扶起。“你不必客气,我说过你是我的朋友,帮助朋友是应该的。”
“朋友?”鹿知凡想起当日她救自己时在马车外对那人说的话,他以为她只是随口说的。
“怎么,觉得我不配做你的朋友?”苏景宁歪歪头,笑着开玩笑,鹿知凡前世能因为自己的恩情,而跟随穆凌多年,又在苏家蒙难时,不惧皇权伸出援手,就说明他是个重情义之人,是个值得相信的朋友。
“不,不是,我只是太激动了。”鹿知凡连忙解释道。脸上的笑意掩饰不住。
“姑娘,岩掌柜请您过去。”一个丫鬟突然朝苏景宁行了一礼,轻声道。
“你好好养伤,有什么事情就和岩叔说,身契的事我会替你处理好。”苏景宁对鹿知凡轻声吩咐,说完便起身离开了。
鹿知凡朝她离开的方向躬身行了一礼,眼中似是下了什么决心。
他欠她一条命,日后,如若苏姑娘需要,他定粉身碎骨,在所不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