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来到船上的食堂，欢声笑语充满了房间，很多人都是两两坐着，或并排或对面，就像是巡卫队散成了无数个有机的个体，显得像是一群富有生机的人而不是连轴转的战斗机器。

外巡的伙食比在基地时略好，而且是现成的补给品，稍稍让航行组的人准备一下就能成为丰盛的一餐。施云端着盘子坐着，耳边尽是吵闹但温馨的嘈杂。

但一瞬间寂静猛然降临，像是凭空踩下了刹车键，几声尾音也急忙掐灭，人们都看向门口，穿着黑袍的教卫会教管晃悠悠地走了进来，他们一个接一个地，也不说话，走向窗口领取晚餐。窃窃私语声开始蔓延，像是灭而复燃的火堆。

人们惧怕教卫会，大家都知道这一点。施云有些无奈的想道，在书里也有些数不尽的陈规旧矩，可男女主人公都可以勇敢地反抗，他们可以奋不顾身地在一起，才不用担心谁和谁有世仇，又合不了谁的意思。

复杂的记忆和情感在心中翻涌。

白枫见状也小了点声音，教卫会的教管虽然体弱又没有武器，但他们身后的内务部却是整个新城行政的中坚力量，自内战之后他们就占据了新城的权力中枢，铁一般都教律就这样进入了人们的生活。现在奥尔多又对帮领的位置虎视眈眈，一旦让他们拿到了帮领的最高位置，以后的新城必然比现在还要压抑百倍。

施云见碗里空了，偷偷向子悦使了个眼色，齐飞和蓝羽的话痨属性上来了，这会儿正在猛猛侃大山，白枫也加入了这场对话，无暇顾及身旁，于是两人就这么溜出了餐厅。

登上甲板，晚风轻轻穿过舰桥，海面上只剩下月光毫无规律的反射。远航舰的灯光找不到甲板，所以不用担心教管摸上来。

“畸变辐射很低，”施云看了看随身的终端，“就在外面待会儿吧。”

原则上在开过安全线之后是不允许上甲板的，可今天风平浪静，如果不上来透透气实在是浪费这么一个好夜晚。

“让我想到了一个老电影，”子悦回过头说，她的眼眸在微微发亮，“也是在这样一艘船上，不过是很久以前还在共教系统里看的了。”

“你们女生那边也那么叛逆吗？”施云记起了在共教系统里的时光，尽管分级测试的压力很大，大家都是乐呵呵的，偷偷摸摸地弄来旧大陆遗留的小说，在随身终端上下载几十年前的电影，冒着失去新城居住资格的风险做自己喜欢的事，那才是大家应该有的样子呢。

“那是，谁允许只有你们可以私藏违禁品。”

两人都笑了，又同时看向无穷无尽的远方，像是在追忆很久以前落下的什么。

“电影里的男女主也像我们这样吗？”施云问道，很好奇子悦之前都跟着共教里的女同学看过什么有意思的节目。

“电影里的船翻了，”子悦撇撇嘴，“我才不要像那里面一样……”

“没事啊，”施云弯着眼睛，“我都说了一定会护着你的。”

“不应该是我救你吗？我是医疗兵诶。”子悦好像还不服气，轻轻顶了一下施云的肩膀。

施云甜腻腻地望着她，目光里皆是放不下的爱意，但现如今他们是在几乎赴死的路上，畸变裂隙离这里已经不足一天航程，他们都知道会面对什么。

“诶！谁在那儿！”舰桥上传来怒吼，两道灯光在甲板上胡乱扫射，施云反应快，立马攥着子悦的手腕向舷梯跑去。咚咚咚的声音传来，看来是有人在往这边赶。

“回船舱，”施云简单明了地说，“明天见。”

子悦回报以一个大大的微笑。

两人在甲板下分开，施云一头扎进自己的舱室，正好床上还有没来得及收拾的地图，他顺势一躺，装模作样地看起来。

“施队，”教卫会的人紧随其后，没敲门就哗啦一声打开了厚实的铁门。“我们看到有人违规上甲板。”

“我们队里的吗？”施云抬起头，尽量做出一副不明所以的样子。“巡卫队还是航行组的队员？”

“不知道，没看清脸，”领头的那个肥头大耳的教管喘着气回答，“船长的灯没照着他们。”

“我知道了，”施云若无其事地点点头，“明天一早我问问他们。”

教管们仿佛认可了什么似的离开了，他们让门大开着，施云看到了对面子悦那张调皮的脸。

舰桥上，远航舰舰长关掉手电筒，嘴角微笑着叹了口气，他算了算自己的年纪，发现距离那样一个充满激情与活力的年代已经越来越远了。

只希望他们能散发自己的热爱吧，舰长暗暗想道，就像他曾经读过的一本书，是个剧本，记录了男女主人公为爱殉情的故事。

那书叫什么来着？他问自己，想不起来了，只记得一起读书的人是那样明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