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个村子里,谁家的孩子多,谁就可以横着走,做父母的腰板就硬气的多。
可大强不但保护不了母亲,在自己受到欺负时,母亲还要像泼妇一样谩骂一番,大强为此很无奈。
大强父亲在世时,体弱多病。
也不知是身体还是其它原因,婚后张秀琴就是怀不上。
大强父亲为此常生闷气,好不容易盼到大强生下来,高兴过后,反而病情加重了。
就如回光返照一样,在大强不足半岁时,突然撒手而去。
大强妈一个女人,哭的是昏天暗地。
声音凄惨,响彻整个村子,是呐喊,更是对生活无望的挣扎。
人死为大,村子里的几个长辈牵头,才安顿了后事。
那天,新翻的泥土似乎还散发着腥味,待人群渐渐散去,天空乌云边笼罩了下来。
风将坟边不远的树子吹的哗哗作响,鸟儿扑棱着飞了出去。
大强妈呆呆的坐在坟前,怀里紧抱着大强,她已哭不出来了,嗓子像被风干的烂肉,没有了一点点水分,眼睛已干枯的如炎日下的禾苗。
许久,许久。
当雨哗啦啦下来时,她才突然惊醒,搂紧了怀里的大强,倔强的昂着头,深一脚,浅一脚的向村里走去。
她告诉自己,不要回头,他一个死了的人有啥值得留恋呢?
浑身湿透,是泪水还是雨水所致,她也分不清楚。
一个没有男人的家庭,不单说受人欺负,光是生存都是个问题。
以前男人在时,虽然也不受人待见,但起码有个依靠。
大强妈变了,以往的温柔没有了,谁要想欺负她一点,她可以到你家门前撒泼打滚几天,什么样的粗话张口就来。
这样一折腾,还真没有谁来惹事了,农村人面子看的比啥都重要,如果被人诟病说欺负孤儿寡妇,那也是抬不起来头的。
男人在的时候,虽然也活的窝囊,但终归有个说话的人。
现在,所有的委屈都只能自己吞下,大强妈自己都不知道背地里哭了多少次。
人在困境时,要么倒下,要么蜕变,大强妈属于后者。
她变了。
白天她就是村里人口中母老虎,谁家孩子一哭,就拿她来吓唬,孩子们的哭声立马停下,又乖又听话。
晚上,她就是一位温柔的妈妈,她给大强讲故事,看着他安然入睡,她的心才踏实下来。
大强从小似乎都知道母亲不容易,干活时趴在母亲的后背上不哭不闹,当母亲闲下来时,静静躺在母亲怀里,大而有神的眼睛看着母亲笑。
除了村子里的几个光棍汉,夜里敲门,被大强妈堵在门口骂过几次后,终归是平静了,人们对她的厌恶也慢慢好转了些。
一个女人,嫉恶如仇,靠自己扛起家庭,并把孩子健康带大,有几人能做到呢?
寡妇门前是非多。
可小恩小惠再多也不能令这样一个女人动丝毫心思,又有谁敢小瞧她,风言风语再多,她无所畏惧,因为身正不怕影子斜。
当一个女人像一个男人般努力生活,甚至比男人还要吃苦时,村里人的偏见也就慢慢偃旗息鼓了,大强妈硬是靠着自己的坚韧和对生活的不低头,走出了一条和村里所有人不一样的路。
大人们可以改变对张秀琴的看法,但那些调皮的孩子,怎么能明事理?不敢惹她,但惹大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