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着会客室内只剩下她和老板两人,林诚芳这才开口表示,说是家里老爷子病重,杭州城里头是大家都知晓的事情。人一病倒这里里外外要打点的事情多,花销也多,她就想把老爷子一些宝贝放在这人,说是将来还是要赎回去的。林诚芳话里话外都透露着带来的东西价值不菲,但一联想到她先前卖掉的东西都没再赎回,怕是将来要有矛盾纠纷,老板就先表态说是赎回期限与以往相同,并且声明自己绝对没有要讹林家东西的意思。
林诚芳看这老板说的滴水不漏,反仰起头讥笑一声:“你放心,只要你好价格收了我东西,就算是你帮了我一大忙,我心里头有数的。”
老板看林诚芳的脸色也不像是在试探,于是就慢悠悠说是昨天夜里林廷宗的经纪人James也来过,在店面押了一副林廷宗知名的山水四季画作。林诚芳一听瞬间就愣住了,她绝对想不到James会出现在这里。这个人一向只听命于老爷子一个人的话,她平时去搭讪两句都不一定会理会的。林诚芳不由地心下琢磨着,这难道是老爷子自己私下授意James卖的?还是其中另有隐情?又或者难不成是James监守自盗,把老爷子的东西偷偷卖了?那山水四季一共四幅画,缺一副都不成系列,按照老爷子吹毛求疵的性格,显然不像是老爷子的做派……
林诚芳越想越觉得惊诧地合不拢嘴,一切都匪夷所思。老板装作不知情的样子:“怎么?您不知道么?我也是觉得有些奇怪,还问那位James先生,他还说是您专门介绍他来的呢。”
这话一落地,林诚芳心下如石破天惊,脑子里飞速转动着先前跟James的交集。说起来之前道川有次欠了高利贷100多万,外头追债的人找上门来,林诚芳实在没办法,只能跟道川去老爷子的工作室偷拿了一串清宫的碧玺出来。两人还故意关了工作室的电闸,以至于监控摄像头都无法正常工作。谁料出去的时候遇到了James,说是帮老爷子来拿资料的。那回也没跟James多说什么,他也不至于就看穿了把戏吧?
这事情的来龙去脉林诚芳是一时想不清楚了,她也实在不知道James是怎么晓得她常来这家典当行的。但是既然James偷卖了老爷子的画,自然也是中饱私囊的了,这人到底也不是个正派人。只是过去老爷子一向说James是可信的经纪人,两人合作几十年,感情也很深厚。许多场合都听老爷子夸赞James忠厚、可靠,如今看来也不过就是人性的事,断不可以相信表象。更何况她今天知道的是一副四季的画,那不知道的许还不知道有多少呢。原本偷偷卖画的事是拿捏James的难得机会,只是听典当行老板的意思,James也晓得她在这儿典当的事,这下倒是变成猪八戒照镜子,里外都不是人,进退两难了。
但林诚芳心里明白,许多事情做了就是做了,她后悔也是来不及的了,也没有什么回头路可以走了。既然她和James都相互知道对方把柄,至少James是不敢在老爷子面前挑舌根的,某种程度上这对于道川顺利继承老爷子的遗产反倒有好处,沉默有时候比表态更合适。
这么想着,林诚芳定了定神,很快把心思收回到眼前的事情上。道川最近又欠下了高利贷外债,一地鸡毛的麻烦真是焦头烂额。在老爷子心意没变之前,她得确保追债的不会去医院捣乱,那就得把人安抚住。总之说一千,道一万,还是要先还钱才行。她想着从包里拿出一枚金龙的摆件,那老板拿在手里上下看了看,是一枚翠鱼玉佩,翠料纯粹、通透,形似鲶鱼,上头修饰了一粒珊瑚纽,活灵活现,十分精致。
“这可不是普通的东西,据说是当年清宫太监带出来的呢。”林诚芳解释了一句这玉佩的价值不菲,她抬头望着老板的眼神里满是笃定。那老板盘算了好一会,中间还喊外头的店员给林诚芳续水,又东拉西扯说现在市场不景气,东西不好卖云云。林诚芳便说她不想听这些说辞,直接让老板开价。
那老板不得不谨慎说出了“二十万“的数字,林诚芳直接表达了不满,作势要把东西放回包里,假意要走。还说自己也不是真心想卖掉,只不过就是一时应急而已。老板不想错过眼前这个宝贝,当即加价到四十万,两人一手转钱,一手交物,这事儿也便算成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