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崇硬着心肠,走进去,把灵川关在外面。
“崇王爷,外面落雨了,他还站着没走。”福满公公小心翼翼地说。
“不用管他,让他站着吧。”
“唉。”头发花白的老太监福满轻叹一声。
柏崇合上书:“阿公,这些年,大祭司他,怎么样?”
老太监稀疏的眉毛皱成一团:“大祭司他是个纯良的人,对我们这些奴才都很和善。”
“那为何偏偏对本王不善?”柏崇打断。
“这...王爷,大祭司他不是恶人。”
偌大的皇城,这话恐怕只有福满公公敢说。
福满公公是前朝人,自小伺候前朝的端康公主,也就是柏崇和柏宁的母亲,前朝覆亡后,跟随端康公主入了新朝后宫,伺候柏崇兄弟俩长大。
端康公主自缢身亡后,福满公公受牵连去了杂役局干粗活儿,柏崇回来后,才把福满公公接出来,让他在自己寝宫里贴身伺候,把他当成一个长辈对待,对他,跟对别人自然是不一样的。
柏崇语气一沉:“你是觉得我对他做得过分?”
福满公公赶紧跪下:“奴才不敢。”
外面的雨夹着雪花落了一夜,夜里天很冷,福满公公悄悄进来给炉火加了几次碳。柏崇躺在榻上,裹着被子,辗转反侧一夜未眠。
也不知他回去了没有,刚养好伤,要是再受这一夜风雪,怕是会落下病根。
天刚蒙蒙亮,柏崇就起身,打开窗子朝外看。
那人缩成一团,裹着单薄的白斗篷,伏在雪地上,看不清是什么姿势,也不动。
柏崇吓了一跳,莫不是冻死了?
顾不上披厚衣服,赶紧将人抱回屋内,脱了外衣,放在榻上。
“阿公,再取几个炭盆过来,快!”
“是!”福满公公颠着腿急忙去取炭火,又让人熬了姜汤。
“阿公,你怎么任由他在外面待一整夜?”柏崇责怪道。
福满公公跪下:“殿下,奴才劝了,灵川大人不肯回去。”
“那就找人把他绑回去,还学会逼本王了,真是无法无天!”
柏崇用握刀的手,拿着小勺子,把热汤一勺勺喂进去。
福公公在一旁摇头,别人只道崇王恨极灵川大人,可他是看得明白的,这其中可不止是恨,恨不是这样子的。
柏崇脱下灵川的外衣和鞋袜,给人揉搓着手脚。让他失温的身体迅速恢复热度。灵川慢慢醒过来。
“柏崇,你打算怎么处置巉太子和皇后?”灵川转醒后,红着眼睛问。
“处死。”柏崇面无表情。
灵川突然爬起身,跪在床上。“求你了,放他一条生路吧。”
柏崇额角上的青筋跳动,眼神变得冰冷。
“不行。”
“他没了兵权,不会对你有威胁的,如果你杀他,会落下不仁不义的名声,放了他们母子,对你没有坏处的。”
“啪!”灵川挨了一巴掌。
“这么说,你求我放他,还是为了我好?你就这么爱他,你跟他是不是欢好过了?”
“你.....
柏崇冷笑着捏起他的下巴:“你陪我玩一回,我就让他多活一日,如何?”
“我是祭司,你怎可如此侮辱我。”灵川面露愠色。
柏崇手上用力,“那又怎样?”
一把将他推倒在榻上,灵川惊慌不已,伸着细瘦的手臂抵着柏崇。
“柏崇,你不能这样!”
柏崇牵掣住他,一把摸上腰畔的软滑。
灵川快要哭出来,他无法接受自己被一个男人这样对待。
柏崇看着他扭曲痛苦的小脸,放缓动作:“我不逼你,如果不愿意你就滚。”
“只是,你走了以后,就没有机会再求我了。”
被钳住的手腕松了力,灵川挣扎着爬起来,抚弄好衣服和凌乱的头发,转身就要跑。
“三日后,柏巉将被凌迟处死,千刀万剐。”柏崇望着他的背影,不动声色地说。
灵川的腿挪不动了。
“如果想让他活,你知道该怎么做,不过到时候我答不答应,要看心情。”
灵川还是狼狈地跑了,踉踉跄跄地跑到净慈山上,那是祭司的住所。
柏崇回来后,便不许他再回山上住。
“姑姑。”灵川跪在姑姑的画像前哭了出来。
画像上的姑姑很年轻,如生前一般慈祥,眉目生动,就像从来没离开过一样。
祭司从不会在旁人前显露自己的情绪,这么多年来,他只在姑姑的遗像前哭过。
祭司不准婚配,也不能与人欢好,只有保持纯净的身体和心灵,才能看得清纷繁复杂的卦象,参破天机,洞悉天理。
祭司是注定孤独一生的。从被选为祭司的那天起,灵川就知道自己的命运,坦然接受了一切。
他为皇子公主和宗室贵胄主持过很多次婚仪,撰写过许多祝词,可自己却从未享受过这些喜悦和欢愉。有时候,他也羡慕,也遗憾。
没有情爱,还有使命,使命是祭司的全部。这是姑姑告诉他的,姑姑也是这样践行的。
清白是祭司最重要的东西,一旦丢了清白,也就丢了心,而丢了心,就永远无法再完成祭司的使命。祭司属于天,属于万民,唯独不属于自己。
桌上的沙漏无声地滴落,三天时间很短,他没有太多时间考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