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倒下之后,尤其是在太后接触了朝政以后,太后和宫里其他人的关系就慢慢都生分了。
平时没事,宫里的妃嫔或是皇子公主都不会来至尚宫。
太后也从来不屑于他们来行礼请安,来了后没事也都让他们回去,免得扰了她这至尚宫的安静。
这些人的心思太后和楚惜都很清楚,没几个是真心来看望太后她老人家的。
皇后走后,罗贵人的情绪明显轻松了许多。
皇上的这些妃嫔里面,罗贵人是其中比较喜欢来至尚宫的,她想讨好的太后的心思整个皇宫的人都看得出来。
她也是太后不会赶着走的人。
楚惜看眼乖顺地站在罗贵人身边的十七殿下赵启佑,十一岁的他一直被罗贵人带着到至尚宫来,太后掌权后,来的更是频繁。太后对他没有很严厉,这些年下来愣是没和太后亲近多少。
太后不急,却把罗贵人急坏了。
“十七殿下听说至尚宫出事了,十分担心太后娘娘,妾身就带着殿下过来了。”罗贵人巧面如花,一边说着一边伸手推了推赵启佑,想让他说点什么。
赵启佑腼腆而又胆怯,轻声问了句:“皇祖母,您没事吧?”
“哀家没事,你们有心了。”邓太后接过如意递过来的茶蛊喝了一口,吩咐楚惜:“带十七殿下去挑些小玩意儿给他带回去。”
“是。”楚惜上前,“十七殿下跟奴婢走吧。”
罗贵人笑着把赵启佑交到楚惜手上,客气地说:“麻烦姑娘了。”
赵启佑看眼太后,又看看罗贵人,握住了楚惜的手,跟着她去了大殿后面的库房里面挑东西。
“十七殿下怎么了?”楚惜疑惑地看着身边突然停住脚步的赵启佑。
赵启佑紧紧地抓着她的手,单纯稚嫩的脸上透着不安,楚惜可以清楚地感觉到他的紧张,还有害怕,“楚惜姐姐,母妃说有人想杀皇祖母。”
“楚惜姐姐,你会不会有事?”
楚惜听着笑了起来,蹲下身子和赵启佑平视,摸着他的小脑袋:“十七殿下是在担心奴婢还是担心太后娘娘?”
赵启佑抿着唇不答,似乎感觉到答案是不对的。
楚惜笑笑,“十七殿下不用担心,太后娘娘和奴婢都不会有事的。”
“好了,我们进去挑玩具吧。殿下想要什么?最近太后娘娘又让人从宫外带了不少玩意儿进来呢。”
看似单纯的赵启佑,也有属于他自己的小心思,小心翼翼地藏在心里,不敢和人倾诉,却唯独告诉了她。
这样的信任让楚惜只想更加地保护好他,她只怕有时候她也会无能为力。
殿内。
楚惜带着赵启佑离开后,罗贵人倒是紧张了起来,她感觉太后好像有什么话想和她说,有些坐立不安。
邓太后确实有话要和她说:“罗贵人是骆州人?”
“是。”
“罗贵人的哥哥在骆州当职?”
“妾身的哥哥是骆州的刺史。”
邓太后意味深长地说:“骆州近年发展的不错,刺史功不可没,看来是个有能力的人。”
罗贵人不敢以此为傲,“这是妾身兄长的本分。”
邓太后看她一眼,“骆州是个好地方,却也比不上建平,还是罗贵人觉得家乡更好?”
“骆州只是个小地方,怎么能和赵国的都城建平比?”罗贵人猜到些邓太后的意思,试探地说:“若是有机会,妾身的哥哥也是想来建平的。”
“机会是留给聪明人的。”
“太后娘娘想提拔罗贵人的哥哥?”楚惜听邓太后说了罗贵人的事,有些惊讶,“太后不怕”
邓太后轻笑一声,“翻不了天。”
“楚惜,你在哀家身边多少年了?”邓太后突然惆怅起来。
楚惜默算了一下,她七岁入宫,今年十六岁,“快九年了。”
邓太后看着她,目光柔和,“哀家还记得当年你入宫的时候发生的事。”
楚惜的记忆有些模糊,却也记得那天是她被家人送进宫的第二天,她和其他被送进宫做宫女的一行人在路上遇见了太后娘娘的銮驾。
慌张之中,她隐约被人推下了水。
被救上岸之后,太后娘娘瞧了她一眼,吩咐宫人请了太医过来为她诊治。
此后,她便留在了太后娘娘身边伺候。
“你知道当年哀家为什么要让人救你吗?”邓太后问她。
“奴婢不知。”楚惜摇头。
在太后身边这么多年,她很清楚地知道太后不是一个会怜惜一个陌生的小宫女的性命之人。
邓太后握着她的手,柔声说:“哀家记得当年你落水时的眼神,无助、迷茫,却没有任何向谁求救的意思。”
“除了呛水的咳嗽,你甚至都没有喊过一声救命。”邓太后回忆着当年的情形,“你只是挣扎着,直到被人救上岸,也只是平静地躺在地上,只在哀家开口时,看了哀家一眼。”
邓太后没有告诉她,那时她的眼神是多么的干净纯洁,仿佛没有经过一丝世俗的污染,无欲亦无求,无喜亦无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