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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回乡偶遇

“好人一生平安。好人一生平安!”

突然,车厢里再次响起了雷鸣般的掌声。

强勇边跟着鼓掌,边站起来仰着脖子张望。

噢,原来是英雄颜忠旺笔录回来了!

(二十五)

颜忠旺边走边向鼓掌的人们挥手致意,临了走到了小伙子面前面前停了下来,这是他的儿子颜耀祖,他一拉儿子然后回转身做出让大家停止鼓掌的手势。

车厢里的人似乎非常理解似地各自忙去。有人继续打起牌来,有人接着聊着天。。。。。一切又恢复了正常,好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一样。

“颜大叔,我姓强,叫我小强就行了。刚才您的身手太棒了!不知道您是不是专门教别人的武术教练呢?”显然,强勇通过刚才那“触目惊心”的一幕,已经不再在心里“纠缠”颜忠旺“奇特”的长相了,甚至还借着离颜忠旺的位置近,主动搭讪呢。

“哪里哪里?噢,小强啊,你看我小胳膊小腿的,象有那本事做武术教练的么?我从来就没练过什么功夫的,真的只是手脚灵活一点而已。”颜忠旺对眼前的这个年轻人似乎大有好感,虽是素昧平生,但说话也能放得很开。

“大叔,不知道您这是要去哪啊?”强勇知道对于行事低调的人而言,问深层的东西往往是徒劳无用的,不如换个话题,从侧面挖掘一下,也许也会有些“收获”的。这是多年来,自己在学校新闻协会采访写稿积累的经验。

“哎,本来要回四川老家的,现在临时改变主意要先去一趟滨江的。”颜忠旺似乎并不想隐瞒什么,快言快语。

“真的啊?有这么巧!我们也是要回滨江的。大叔,您看起来也不是滨江人,您此去滨江怕是要做什么大买卖的吧?”强勇眼睛放亮,看颜忠旺一把年纪,既然不是教练,可也不像是打工的,于是就此一问。

“切,还谈生意呢?说起来也不怕你个后生仔笑话,我个女娃子早几年不是在滨江的什么管理学校毕业的吗?哼,毕业快两年了,连个毕业证自己都不愿回学校去拿!我这个老不死的不就只好厚着老脸亲自走一趟了?”颜忠旺说到这儿的时候,声音突然降了几个分贝,差点没让强勇听得清楚,只言片语中掺杂着一些无奈。

是啊,“老子英雄儿好汉”毕竟是少数啊,多少有能耐的父母在外“风风光光”,可不就“栽”在自己的不争气的儿女手上?

“大叔,你说的是滨江市企业管理学校吧?什么?毕业快两年?巧了,我也是那个学校毕业的呀!也毕业两年了呀!这么说令千金不就跟我同届的吗?咦,我们班上四川的可就只有颜氏俩姐妹哟。嗳,对对对,您也姓颜,嘿嘿,您不会就是颜如梅的老爸吧?”强勇略一推算,就大概知道了哪几个同学有这种可能,闪念之间突然脱口而出。但话说出口,就有点后悔了,颜如梅大美人一个,哪有可能出自这样的老爸之手?

“啊?真的啊?倒底遇着了聪明人了啊!小强,真有这么巧啊?你不会跟我女娃仔还是同学吧?哎,你刚才说的两个女娃儿可不就是我的两个女儿?只是现在都大了,翅膀硬了,会飞了,一个个跟着仇人似的。”颜忠旺到底是个头脑灵光之人,只一看强勇的神态就明白了七、八份,只是临了最后几句话显得无限地惆怅。

“还真的让我猜对了啊?那我得改口喊您颜伯伯了。颜伯伯,就这么巧,我跟您俩女儿还真是同班同学呢!只是一毕业就没了她俩的消息。颜伯伯,她们俩都在哪,都还好吗?”强勇基本上已经确定了眼前的事实,兴奋地站起来握住颜忠旺的双手,连连发问。

“哎哎哎,还挺激动的嘛。”一旁的颜之夏有点忍不住插了句嘴。其实她心里何尝不有点激动呢,听颜伯伯这么一说,什么都清楚了,自己前段时间还跟姐姐颜如玉通过话呢。

“小强,这是你婆娘吧?一说话就有我们四川的味道嘛(回过头看一眼颜之夏),不错,是个漂亮的瓜娃子,还有点醋味呢!这说明什么,傻小子,别不知道啊,说明她很爱你的嘛!哈哈哈,小强,你娃儿硬是有福气啊。哎,一提起我那俩女娃就生气,从那么小养到这么高(用手比到自己的头顶),现在看到老汉一个个都躲着。大的从小就对我视而不见,小的现在好不容易来到我身边,也就去年的事,老大的不情愿。哎,你伯伯我做人真的很失败啊。”颜忠旺毕竟是个老江湖,知道怎么应对颜之夏的突然出招。几句话分析得入情入理,只是说到俩女儿的事,整个人马上就蔫了半截。

强勇一听,有点过意不去。也不再好意思再从颜忠旺的嘴里撬出一点关于老同学颜如梅的有价值的信息。这不是怕无意中可能还要打翻了女朋友莫名的醋坛子的事,而是担心自己已经戳到了面前这个英雄般的颜伯伯的痛处,再继续追问,岂不是往他伤口撒盐吗?

但是,这样难得的机会,不也是“稍纵即逝”的吗?

对,得想个法子才行。这样的话题虽然不能再继续下去了,但至少得问个联系方式出来吧?这颜如玉的算是有了,颜如梅的呢?说不定以后用得着呢。

想到这里,强勇忙从随身带的包里掏出笔和本子,狠心地撕了空白的一页下来,在颜忠旺“莫名其妙”的眼皮底下,唰唰两笔就把自己的联系方式写了下来,然后客客气气地递给颜忠旺,笑着说:

“颜伯伯,我们俩萍水相逢不容易啊!我相信以后肯定还会有缘再见面的。这样吧,我已经把我的联系方式写在纸上了。如果愿意,就把您的联系方式写在这上面。我呢,也一直都在深圳打工啊,说不定以后再回深圳,我们俩家还有机会串串门的呀。”

“咦,这是好事啊。这样也好,只是我写不了几个字,还鸡爪一样的,只怕写出来你认不出来呀,哈哈哈。不如我说你帮我写,区号就不用了,(看强勇拿回笔和纸)我的抠机是#######。”颜忠旺边说边有点不好意思地看着强勇替他“代劳”。

颜忠旺这几出的“差强人意”的行为,这与刚才的英雄般地只手擒住持刀行凶的小偷的高光表现,差距实在是有点太大了,大到有点让人“难以接受”。

但这就是真实的颜忠旺,一个没有读什么书还长相丑陋却在社会上的无字天书里不断收到“教育”的启迪的半老头子。

强勇虽然内心复杂,脸上却是一直冲着颜忠旺笑着。他生怕自己一个不小心“得罪”了颜忠旺这等“奇人异士”啊。

实现了最低的“目标”,强勇也不敢“贪心”。接下来,他要做的就是:开始假装睡意来袭的样子,慢慢地闭上了眼睛。

时间似乎开始变得慢了起来。

不知又过了多久,差不多直到强勇有点精疲力竭的时候,火车才在一而再、再而三的等待其他快车的节奏中慢吞吞地驶进了滨江站。

随着广播到站的提示,车厢里人头攒动,车厢外也是人流如织啊。

因为人多、行李多,一下火车走出通道,强勇一家仨口便跟颜忠旺父子俩走岔了。

总算回到了阔别的滨江了。

叶芬长吁了一口气,一下火车就如鱼得水般走在了最前面。这儿的环境她最熟悉不过了,简直有点亲切感。所以,一出火车站口岸,就向排着队恭候着的熟悉的的士车招手。

奇怪的是,这辆就近的的士司机居然半天没什么反应。

这要是一般的司机啊,看到生意找上门来了,还不忙不迭地下车帮着拎行李啊。

强勇也有点纳闷了,径直走到的士车头,看到车里除了司机,就是空空如也。难道这车事先有人预定了?就算是这样,这车上的司机应该发发话吧?

可是半响,什么也没发生。

这不是明摆着欺负消费者吗?强勇有点生气地连敲了两次车玻璃。

饶是这样,这司机坐在驾驶室硬是不下来,甚至也不回头。不但如此,还突然用手遮挡起自己的脸来,好象生怕别人认出自己一样。

后面排队的士车已经在不停地按喇叭了。

“强勇,算了吧?坐后面的车也行。”颜之夏看到这场景,就冲着强勇喊起来,生怕因此闹了误会,引起不必要的“磨擦”来。

但颜之夏话说的似乎已经晚了,强勇确实有点上火了。

只见他径直绕到的士车头,面对着司机,刚想发火,一直掩着面的司机竟失声笑了,一个没掩住,露出了他的“庐山真面目”。

“我说哪个家伙这么不长眼的,原来是你啊!咦,这就奇了怪了,一个体育达人居然做起这个买卖来?我怕你是来检验生活的吧?强超,你怎么会跑出来开出租车呢?你几时学过开车的嘛?”强勇一看也不恼反笑了,边说边用手点着司机。

“今天算我倒霉,硬是绕都绕不过去的呀。哈哈哈,怎么,一家人刚从深圳回来的吧?混得不错呀,老同学,那个美女是你媳妇吧?看来你小子硬是运气不错啊!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事业爱情双丰收嘛!上车吧,我们得快点走了,后面的士司机喇叭都要按破了。”强超见自己躲不过,苦笑着回应老同学,但说起话来却是酸溜溜的。

“老同学,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啊!我要是你,还真没哪勇气出来开出租的哟?!咱哥们有一两年没见了吧?一会儿得找个时间得好好聚聚。(回过头笑着看下女朋友)之夏,你赶快过来一下,我又遇到老同学了!还是我们学校当时红得发紫的体育大明星呢!”强勇边把行李往车上搬,边大声向后面的颜之夏喊过去。

“莫笑话我好不好?老同学,给我留点面子行不行啊?大喊大叫的,你小子想让我找个地缝往下钻啊?”强超半真半假地回应着,同时再次用手作遮挡状。

颜之夏一看就知道强勇遇着熟人了,没想到喊话过来说还是老同学,于是笑容可掬地走过来,向强超点点头,算是打了招呼了,然后拉开车门一屁股坐了上去。

“你小子真有福气啊,大老远地还能骗个美女回来,不错不错。”强超等行李摆好了、人都上了车,就对坐在自己旁边副驾的强勇开起玩笑来。

“咦,还说我呢!当初你在学校跟颜如梅谈的时候,你就不说你把所有的同学都快羡羡慕死了吗?对了,你们俩结婚了吧?是不是早就已经有了孩子了哇?”强勇的意识还停留在毕业前的那一阵子,所以说出来的话,只是自己“顺藤摸瓜”式推测而已。

“快别说了,都是我那死老头子。当时我不是带如梅去我们那实习么?就是我不在家的那一天,她与我老头子发生了一场大误会,结果个性刚烈的如梅一气之下就走了,等我回来连个解释的机会都没有!哎,我当时肠子都悔青了,又没有她的电话,一年多硬是没跟我老头子说句话。哎,这就是命啊,哥的命苦啊!所以这几年哥就只能这么单着。”强超边开着车边头也不抬地向一旁的强勇挥着手,边说边还一个劲地摇着头,一副追悔莫及的样子。

“啊?不好意思,点到超哥的伤心处了,我真不知道会是这样的。想当年,颜如梅那成绩总让人有一种不想努力学习的念头啊!那个时候在学校一个年级上千人的,总是名列前茅的,也就她做的到!她跟你天生的一对,互补性太强了!这么好的美女,你咋不去把她追回来呢?”强勇听了先是大吃一惊,接着直摇头,显出无比惋惜的样子。

“真是的,我怎么可能不去追呢?我跟你说,第二天一回来我就跟老爸为此闹翻了,也不管他怎么想怎么说的,我就是一门心思地死活要去找颜如梅的。你知道哥们是怎么过来的不?硬着头皮返校找领导去学工部查她留的联系方式,好不容易找到家庭地址后就不顾一切地追到了她的老家四川绵阳,两千多公里呀!结果,家是找到了,但已人去楼空一年多了,听村里人说她们一家人谁也没有打招呼就走了,没有人知道他们的下落。我当时一头撞死在她家的墙上的心都有了。”强超说到伤心处,情绪开始激动起来,眼眶中竟不自觉地闪动着泪花。

“哥们,别这样了,你一直挺坚强的!哎,世事难料啊!当初你跟颜如梅这么好的局面,可是同学中最被看好的一对哟!好事多磨,好事多磨啊!不过,我跟你说啊,今天你小子遇到我算是遇对人了。我就在前几天才把毕业后一直没联系过的颜如玉她姐姐联系上了,听说她在四川绵阳文化馆工作,之前居然跟我女朋友在绵阳一起合伙开过一阵婚庆公司呢,你说巧不巧?她已经答应九月底去深圳帮我俩主持婚礼呢!”强勇盯着强超,就想拿点猛料把一向大大咧咧的强超给说回来。

“啊?真的呀!恭喜恭喜啊!(头朝后转向颜之夏)弟妹,我这哥们样样都好,就是不怎么会照顾人。哪天他要是敢欺负你,你喊我来揍他!(头又转到正前方)这么说,颜如玉是找到她的对口工作了?还是有点门路的嘛!哎,我看大家都混的不错,就我差点,现在还吊在这儿开着出租!哎,人比人气死人啊。不过,我还是恭喜你啊,强勇。你在深圳举办婚礼啊?好是好,只怕到时我抽不开身呢。”强超一听是颜如玉有了消息,自然高兴不足、“顾影自怜”有余啊。就好像答题的答案已经在鼓边敲了,消息有点接近自己魂牵梦绕的心上人颜如梅了。他心里默默地期待着强勇能够“百尺竿头,更进一步”啊。

事情正如强超所料的那样,没过几秒钟,强勇就再爆惊人的猛料:

“强超,我知道只要不是颜如梅的消息,对你而言,一切都显得不怎么重要啊。可以理解,可以理解!但是接下来的一条消息,你小子可要听好了坐稳了!你知道我今天在回来的火车上碰到谁了吗?颜忠旺,说起来他可能就是你未见过面的未来老丈人哟!我跟你说,你万万想不到你女朋友长得这么漂亮,你的老丈人却。。。(笑着直摇头)你更万万没想到他的身手会如此敏捷,看来你是跟他们家有缘啊,都是体育达人!你不知道啊,就在火车上,你老丈人当着一车子人的面三下五去二就制服人见人怕的持刀抢劫的小偷!还有还有,你更更万万想不到的是,你的未来老丈人啊,今天居然也跟我们一起来滨江了,说是为颜如梅拿毕业证的。”强勇很是懂得强超的心理,所以故意把他最关心的部分留到最后,而且说话的表情还特别地夸张,听得坐在后排的颜之夏和老妈叶芬多次相视而笑。

“切,真有这等邪门之事?!你小子不会胡编故事来讨我开心吧?(斜着眼直盯着强勇三秒)哎,算你小子说的是真的,这要是让我亲自碰到就好了!强勇,你小子太有福气了,什么好事都让你赶上了,看来我待在滨江这么久,外面的情况什么也不知道,整个一个井底之蛙啊!害得你把口水都说干了,你咋不好人做到底,帮我问下颜如梅的情况呢?!哎,还别说,一年多了,我整天忙着开出租,对于她,我几乎有点放弃了!不成想你小子又让我重新燃起了希望!好,你这次回来不马上就回深圳吧?哪天我请客,一定要喝个痛快!”强超一下子被强勇点燃了!情绪完全调动了,说话声也跟着洪亮了起来。

“强超啊,要我说,当初你俩回来的第一件事就是直接把婚给结了,肯定就什么事都没有了。现在啊,说不定娃儿都可以在地上跑呢。”强勇忘不了“马后炮”。

“谁说不是呢。也就一两天的事,没想到一下子拉成了无限长的时间啊!”强超似乎并不介意有人再戳自己的伤处,本来自己就一直有苦说不出啊!现在总算一吐为快了。

“强超,作为老同学,我得提醒你一句哟,颜如梅当初走的时候肯定也是悲痛欲绝的,现在你那个会功夫的未来老丈人已经到了滨江了,可能随时会找上你的哟!应付得了不?哈哈哈。”强勇明显是在开玩笑,但说的硬是有点“危言耸听”啊。

强超似乎一下子就着了强勇的“道”,神情陡然暗淡了下来。片刻才“回光返照”道:

“不是,你小子又在捉弄人吧?他明明是来取颜如梅的毕业证的,怎么会来找我呢?颜如梅她是伤心了,我就不伤心啊?这么久了,她怎么样谁知道?说不定这会儿已经嫁人了也不一定呢。”

“他给我们当面只说是过来拿颜如梅毕业证的,但还有没有其他的目的,哪说得清楚啊?反正小心为妙,眼睛放敞亮点,千万别让他真的给逮住了。”颜之夏听着好笑,憋了半天,终于也忍不住插嘴了。

强超一听,马上回个笑脸给颜之夏,但这笑意中有几分是苦涩的,只有他自己知道。

(二十六)

路上的红绿灯密集,强超开开停停等等,就像自己的思维一样,很难连贯起来。不过,在等一路口的红绿灯时,他似乎把一切都想明白了:

“没有你们想象的那么恐怖。就算他真的来了,即便站在我面前,他没见过我,哪里在知道我长什么样子啊?再说过了快两年了,人总是会变的嘛!不过,我倒是希望他找上门,骂我一通也好,打我一顿我也能接受,绝不还手!不为别的,就为自己没照顾好他女儿,错失了他女儿!听你这么说,她好象没什么事,要是从我家出走后被人骗了拐了甚至不幸了,那我不就一辈子愧疚死了吗?强勇,你没经历过就不知道,哥们这么长时间是怎么过来的,整个一个煎熬啊!都要熬成水了!所以你说她老爸要找上门,我是求之不得啊!就算他不找上门来,我也要好好找找他,用男人的方式来解决一下男人间的问题!”

“啊哎,你小子有钟啊!放心吧,我已经事先留了他的CALL号的,一会儿下车我就给你。不过,我还是奉劝你小子一句:好汉不吃眼前亏。你最好这几天还是先避一避你未来老丈人的风芒!他可是个真正的练家子哟。等过几天他气消了,悠着点对付才行啊。哈哈哈。”强勇没想到强超能够在短时间内化解了所有的可能出现的问题,嘿嘿两声,既给了强超希望,又相应地“增加了难度”。

“没事没事,只要找的到颜如梅,就算她再恨我我也理解,揍我一顿也没有关系的。不过,你小子今天提供的这些消息真的把我这段时间平淡无奇的日子给搅混了哟。搅的好!越搅越有希望啊!省的我天天平平淡淡的看不到一点希望。”强超知道强勇所言不假,只是老同学久别重逢,调侃几句那是必须的。

颜之夏看强勇跟老同学聊得火热,不便继续插话,灵机一动,就翻开包取出随身带的笔和纸,刷刷刷地照着电话簿抄了一份,当然也包括强勇自己的联系方式,递给了强超。

强超边开车边接过颜之夏递过来的东西。

抢眼一看,第一个居然就是颜如梅的!他大喜过望,赶紧转过头向颜之夏投过来感激的眼神。什么叫“雪中送炭”?这会儿,他算是找到感觉了!

强勇知道了是怎么回事,也扭转头向女朋友竖了竖大拇指。

“强超,联系方式有了,什么都好说了。只是你小子要想得到他的女儿,老丈人这一关是绕不过去的呀。不是说丑媳妇要见公婆面的么?好女婿迟早不也得见见老丈人、老丈母的面啊?”强勇看强超激动的不行,故意给他“泼点冷水”。

“哎,一切都随缘吧。真要是我们俩像你跟弟妹一样,有这个命能最终走到能在一起,就算我不去找她,她也会来的。”强超一下子“理智”了不少。

话说到这份,强勇不便再哆嗦了,索性侧过面,透过车窗,一路向往张望起来。

一幢接一幢的电梯洋房扑面而来,宣告了这几年的房地产开发的红红火火。滨江的城市面貌也改观了不少,但滨江毕竟还只是个几十万人的小城市,所以路上的车辆和行人虽多,但跟自己待惯了的深圳差距还是显而易见的。

随着强超的方向灯闪烁不停,出租车没跑多远便呲地戛然而止了。

“挺快的嘛,强超,你这开车的技术不错啊。哎,我在深圳不晓得都忙了什么名堂,至今连车门方向盘都还没摸过呢。”强勇一看是老妈的单位到了,他第一个拉门下车,瞄一眼出租车上显示的价格,边向强超递过早已准备好的零钱,边笑着说。

“扯么事,这哪能收钱呢?你这个老同学真会开玩笑,你这不是骂我么?你今天提供给我这么有价值的信息,那我将要给多少钱给你合适呢?切,还老同学呢!”强超轻嘿一声,用手挡了一下强勇递钱的手,装出满脸不悦的样子。

“接着接着。强超,你这样做可不行啊!一码归一码啊,你们哥俩虽然是同学,但毕竟你是在做生意的呀,你要靠这个养家糊口的嘛。这玩笑开不得的啊,要不然下次回来都不敢坐你的车子了。”叶芬一看这架势,下了车就代表长辈出来严肃“裁判”。

强超原本也是出于礼貌,这会儿也不再坚持了,接了钱,一挥手就发动了车辆。

“这么急啊?来都来了,一起进屋吃个便饭呗。”颜之夏边拎行李边笑着说。

“下次吧,嫂子,我真的要走了。”强超边打着方向,边笑着回敬了一句。

“好吧,做生意要紧。哪天闲下来,记得这儿还有一个老同学呀。”强勇边说边挥手。

“好嘞,忘记了谁都不能忘记你这个老同学的啊!走了,如果在家摆酒的话,千万记得到时候通知我来喝喜酒的哟。”强超说了话,就头也不回地随车消失在密集的车流之中。

回到久别的单位宿舍,虽然它还是象以前那样破落,但为之付出了青春岁月播种着无数希望的叶芬却仍然象见到自己的久违的孩子一样地亲切。

是啊,自己从单位跟强盛国(强勇的老爸)一结婚开始一直住在这里,算起来已经二十多年了。单位宿舍虽不算大,也住着一百多户,四五百号人呢,早几年效益好的时候也曾在滨江红极一时呢。那一排排红砖外墙砌成的小高层,当初可是单位论资排辈的分配房啊!为了这,多少人在走后门、多少人在争吵不休?!可如今啊,它破败了,老旧了!一切拜时间这把杀猪的刀所赐啊!不过自己也跟着老了。临到老了竟还面临了随时从这儿被“扫地出门”的结局呢!

“叶芬回来了?叶芬,是你吗?好长时间就没看到你房子开门呢。是不是全家都出去旅游去了啊?又不打个招呼,害得人家天天在瞎操心呢。”邻居王姐眼尖,一听隔壁有动静就伸长脖子张望,看到是叶芬一家人,也是“喜出望外”啊!

“王姐,在家啊?我们家哪有那心情?还旅游呢。这日子都快要过不下去了呀!都在外逃难呢。”叶芬素来跟王姐私交甚好,这么长时间未回单位不知道会有什么变故,于是就故意扮出一副可怜相来。

强勇也循声向王姨礼貌性地笑着点点头,算是打招呼了。

“哟,还带个女娃回来,挺漂亮的,是强勇的女朋友吧?叶芬呐,这几年大家日子都不好过啊。你不在家不知道,厂里虽然还没完全垮,我看也就快了!哼,之前说改制你是晓得的,现在好象已经落地了。好家伙,厂子归别个私人了,咱们姐妹们都下岗了,厂里百分之八十的人都下岗了。说是要把我们这些人工龄一次性给买断呢!你猜多少钱?一年才3000多块,白菜价啊!象我们三十多年的厂龄可能才十来万元就能一次性斩断,十来万搁现在能做什么?!所以这段时间厂里好多人天天在市政府门口闹着呢。”王姨向强勇也点了下头,接着还是和叶芬聊点主要的,聊着聊着就开始激动起来。

“下岗就下岗呗。许多人没有单位一样地活过来了嘛,还活得比我们好!得亏我在闹改制前溜了出来啊!我当时就说了咱厂迟早会包给一私人老板的。这么大的厂子,还不是肥死别个私人了哇?可是我们小老百姓哪有发言权啊?”叶芬说着也是一肚子“苦水”。

“以后啊,这国家就怕要乱套了吧?!不单是我们单位,市里好多的国企都是这样的,一改就垮了。我听厂里的头头说,不改没出路,一改更惨啊,厂里的多少厂房、多少年多少代人攒下的资质什么的都给私人拿走了。说是连我们住的房子都要收回呢!也难怪那么多人要去市信访办联名上访投诉了。不过,这种办法有没有用还不一定呢。”一直待在家里以“消息灵通”会“聊天”着称的王姐果然还是收集到了不少的“风声”。

“我看那肯定是没有什么用的。国家也是负担不起的呀,像我们这么大的厂,以前不就是靠上面拔下来的单子养活的吗?现在啊,国家让我们自己养活自己,厂子就不行了。改制这个方向应该是对的,市场经济嘛,沿海的城市深圳老有活力了!只是要看怎么改。要是象你说的那样只怕好处给私人全捞走了,留一空壳和债务在厂里头,那咱厂的人哪天反了我也举双手赞成!”叶芬也跟着“评头论足”起来,还摆出一副忧国忧民的样子。

厂里的前途和福利可是包括叶芬在内上千人的最大也是最后的希望啊!说没有就没有,那哪成?!这么多人的生活怎么办?养老怎么办?

王姐也不住地点着头。临了,她一抬眼,笑着说:

“叶芬啊,咱们姐儿俩住得近的好,有时间接着聊。你有福气呀,那个漂亮的女娃子是你儿媳吧?哟,你回一趟深圳,就带回一个儿媳啊!厉害厉害!结婚没?噢,可能还没过门吧?这么能干,一点架子都没有,一来就大包小包地往家拎。你这个婆婆好福气啊!”

“切,就你王姐眼睛毒啊!小俩口这回回来就是准备打结婚证的呢,也算是领儿媳回来认个门吧!回头办喜事肯定会请你全家一起吃喜糖啊。”叶芬不好意思地说着回头一看。

可不是吗,就在叶芬说着话的时候,杂七杂八的小包已经被颜之夏收拾干净了,她现在正配合强勇吃力地搬动那个最大的行李箱往家移呢。所以叶芬看了也怪热眼的,就不再娇情了,回头又笑着跟王姐回了一句:

“王姐,改天我到你家好好坐坐。今天我儿子儿媳妇头一次回来,我得做饭去了。”

“好好好,你忙去吧!多炒几个菜犒劳一下你那懂事的儿媳,有空了咱老姐妹们再一起唠唠!我也得做饭去了,要不老头子回来又嘀咕上了。”王姐说完,一缩头就不见了。

第二天,叶芬母子带个儿媳回来的消息在厂里不胫而走。

这算是给一直被下岗阴影笼罩着厂里的人们照进来一缕阳光吗?所以无所事事无心做事的老老少少吃饱着撑着怕不消化都遛过来瞧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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