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芬毕竟是老江湖了,怕其中有什么难言之隐,万一当场被戳穿了,反倒让自己的准媳妇下了不台,也显得自己这个当婆婆的肚量有限,忙出来打圆场:
“也是啊,强勇,你就别纠着那点细节不放了,之夏说商量过那就肯定就是商量过的了。结婚这么大的事,哪有什么儿戏的啊?!当然,之夏说的也对,结婚是你们俩在结婚,首先是要你们俩认可才好,做父母的无非看着放心就安心罢了。等这婚结完了,我们一家三口一准得安排一个时间去你们四川亲家公亲家母那登门拜访的。他(她)们把培养得这么完美的女儿交给我们强家,作为家长,我当然是要登门感谢的呀。”
叶芬的一番话入情入理,只听得颜之夏不住地点头,心里却在庆幸自己找强勇找对了人。他不仅人好,他老母也就是我的未来的婆婆也这么通情达理,这往后的日子准错不了。
而强勇呢,之前虽然心中有些不快,但听老妈的话外之音,也就不觉得那是回事了。何必呢?快要谈婚论嫁的人了,还这么容不下对方的一点隐私么?何况这也不是什么底线、原则的问题,想开了反而显得自己作为一个男人的豁达。
当然,结婚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即便男女双方你情我愿,也得尊重风俗搞点隆重的仪式啊。而为了这一辈子就可能只有一次的仪式,里里外外得做多少的准备工作啊!
作为唯一在场的长辈,叶芬按倒计时方式率先罗列了结婚的准备和过程的主要事项。
不说不知道啊,一说吓强勇和颜之夏俩人一跳!原来这结婚并不是“一蹴而就”的事啊,从头到尾有那么多的事要张罗的。
什么时候到当地的民政部门去办理登记手续,什么时候在公司哪家酒店摆酒啊,什么时候回老家在哪再摆酒啊,要下请帖邀请哪些人参加啊,谁坐哪个席啊等等,简直数都数不过来,但又的的确确是一对新人要一一面对的。
完了,最终还得为此看个好日子。
作为过来人,叶芬在这方面似是很有经验。
她边问颜之夏的生辰八字,边对着强勇的那一套,还嘴里念念有词的。
这是看日子的前提条件,也是叶芬的“基本功”,在滨江就经常有人找她算来着。
所以没一会儿,叶芬就把好日子推算出来了:今年的阴历正好是9月6日。
叶芬解释说:今年是1996年,阳历9月29日是最好的日子,而这一天正好是阴历的9月6日。这个日子好在哪?算算几个9几个6就知道了。。。。。。
强勇和颜之夏相视而笑,对这一套东西,他(她)俩可是一窍不通的哟,只是冲着叶芬的热情劲点头而已。不过,这好日子还早,离现在还有小半年的工夫呢。看来一切都来得及,得好好筹划一下才行!但儿子的这婚呀,不比在家里,既然他在天明公司没离职就得在深圳这儿要摆上一摆的。
好日子就这么定了,叶芬马上就开始张罗起来。虽说时间还早,但以往的经验告诉自己:凡事不预先计划着,到头来再多的时间也是枉然,临了还就只有四个字:手忙脚乱。
叶芬想到了很多很多,但“千里之行,始于足下”,这结婚的事,首先得通知亲朋好友。请人写请柬是必须的,但也得等“五一”假期来了,自己回滨江才行啊。对,好姐妹们得提前“知会”一下。
第二天,叶芬兴冲冲地来到附近的小卖部电话亭,一通噼里啪啦报信给几个平时都有“走动”的姐妹。
姐妹们听说有这等好事,当然是替叶芬高兴得不得了。但她们也随口提出了一个问题,竟让叶芬一时语塞。这个问题就是:这个看好的结婚“好日子”到底用在哪边呢?是用在咱们滨江还是留给深圳的天明?
叶芬从小卖部回来,似乎还没想出一个两全齐美的方案来,以至于准媳妇颜之夏什么时候来的都有点记不清了。
颜之夏也有她自己的小心事。她压根就不会往这“好日子”的用途上想,她所担心是她这一辈子的大事要如何操办的呢:场面不能太小但也不需要太过铺张,婚礼得在酒店举办,并且需要一家很有特色的婚庆公司,说白了就是要有一个金牌司仪。
关于这一点,一般人可能没有什么“体会”,但对于颜之夏来说,太有感受了。
毫不夸张地说,婚庆公司的现场操作水平直接影响着赴宴的嘉宾的心情和新人的情绪。而这些本是自己的拿手好戏,但本次服务对象却是自己而“分身乏术”啊。
一个新娘子总不能在自己的婚礼现场为自己主持吧?至于还有什么更为“复杂”的向亲戚朋友们派发喜帖、现场接待、安排座位等,毕竟自己嫁人还是头一次,或者帮别人安排还会有点头绪,临了轮到自己嘛,还真是脑袋一片空白起来。
好不容易等到强勇下班回了家。
看到老妈和女朋友双双各怀心事,强勇似乎感觉今天有点不妙。于是试探着问了一句:
“今天的气氛有点不对呀,该不会是你们俩刚吵架了吧?”
强勇的略带调侃性质的话题并没有激起老妈和女朋友任何反应。这样也好,也算是基本上排除了吵架的可能吧。
那会是什么问题呢?
强勇脑子转得很快,突然一拍大腿,冷哼一声:
“你们俩一言不发的,总不至于为晚餐谁来做正犯着愁吧?”
听到强勇没话找话说的样子,叶芬终于忍不住笑着开口了:
“勇,这是哪跟哪啊?从小到大,只要你老妈还在,哪天厨房里让你伸过指头?之夏为什么不说话我不知道,我就说我的吧,我还不是为你们的好日子用在哪操着心吗?我那些老姐妹们听说你要结婚,女方还是四川的美女,都替我高兴得不得了呢。”
“这是好事啊,那你们俩还一个个看起来愁成啥样子?”强勇更加地疑惑不解。
“你还说,就因为9月29日是个大好的日子,千载难逢的好日子啊,只是你这婚事不是要在这边也摆一次酒的吗?回滨江肯定也是要摆的呀。你说说看,到底这看的好日子就哪边的呢?”叶芬笑着抛出了自己的问题来。
“噢,我说是怎么回事呢,一回来就这么沉闷压抑哟?怪不得我回来就看你们俩拉着脸,原来老妈你就为这事在犯愁的啊?我觉得这个不难,我倒是想先听听之夏的问题,应该不会这么巧,跟老妈的问题一样了吧?那我就当我没说啊。”强勇听后淡淡一笑,似乎对老妈的问题“早有准备”,其实他是暗地里想把“优先权”让给女朋友的啊。
真是典型的“儿大不由娘”啊。
颜之夏当然听得出强勇的“弦外之音”,她这回也不拆穿好心的强勇,只当什么也没发生似的,把自己的关于如何找酒店、如何找婚庆公司的一套说辞一五一十地端了出来。
“你们俩提出的问题,这几天其实我也都考虑过。不好意思,其实我本人也没怎么想到什么万全之策啊。所以上班的时间我就抽空把类似的问题抛给了同学们、工友们。人多就是力量大啊,他们虽然有的意见不太可取,但也有还值得我们认真考虑的。关于日子的事,有工友就说,之前他们也听说过有人遇到过相同的问题,结果人家是怎么做的呢?厂里摆酒也就是第一次摆酒,就按看好的日子,回老家摆酒就当作是这次摆酒的延续好了,至于什么日子得根据实际情况来定。最重要的是第一次摆酒的时间,它就已经对外传递了大喜日子的信号了。。。。。。”强勇说的有点慢条斯理地,却似乎很有道理,很容易让人接受。也难怪,这毕竟不是他个人的意思,确实带有一点“集思广益”的味道。
强勇一口气说了这么多,临了,自己都觉得有点满意似的在等着掌声呢。
没想到等了半响,掌声没听到一片,女朋友颜之夏倒是“就汤下面”紧跟着抛出另外一个问题来:“那咱们登记的结婚证的日期是不是这个日子呢?”
颜之夏的这个问题确实一下子把强勇母子俩给难住了。
困惑了半响的强勇,若有所思片刻,突然有些“醒悟”似地叫了起来:
“我知道怎么办了。我想,可能是我们大家想多了,结婚跟摆酒的时间,应该是很难统一的。我听说现在流行在5月20日这一天登记结婚的,我就不相信这一天结婚的婚姻就比不在这一天结婚的更美满?再说520不是早过了吗?况且登记结婚的时间是依我们的请假时间和民政局上班时间来定的吧。我觉得要是能够兼顾到更好,没办法兼顾的也不要太在意。因为那只是一个登记时间而已,重要的是我们俩往后怎么过日子吧?”
强勇的“急中生智”虽然只是自己的个人意见,却一点也不逊于刚才的“集思广益”!特别是女朋友颜之夏,要的就是这样的口吻,这样的担当!
叶芬听强勇这么一说,有点不好意思地摇着头,不断地自嘲道:
“你说人想事情有时候就一根筋的呀,我都几十岁的人了,刚才也陷在这日子的圈子里出不来呢。之夏呀,我觉得强勇说的对,日子嘛是过出来的不是登记出来的!只要你们俩后来婚姻美满,我这个做大人就心满意足了。至于民政局哪天能登记,就不由得我们说了算了。话说开了,道理想明白了,办起事来心里就是敞亮。这样,也不争什么了,我们干脆先把这儿的酒摆了,再回滨江去摆;至于领证的事,迟一天早一天那就具体情况来定了。你们俩觉得怎么样?”
没错,人有时候总会犯“一叶障目,不见森林”的错误。想开了、说清楚了,便可能一下子“豁然开朗”。至于生活的这种小插曲,时常也会让人生“波澜起伏”更富色彩。
“哎,对头!所以我们当务之急,便是在这儿酬办婚礼了。这儿的日子是9月29日,酒店选哪家过几天我去找找,我有的是时间和渠道,这个你们俩不用操心。滨江那头的日子就10月1日吧,国庆国庆,普天同庆,也挺好的。正好我们这边酒摆完,回家接着摆去。”叶芬反应还不算慢,几分钟时间就“派生”出了更为现实的话题来。
“好好好!老妈脑子转的还蛮快的嘛,这不就什么问题都结了么?之夏,我看啊马上五一黄金周到了,你应该都准备好了吧?我们那儿兴女方过门这一套的哟,到时候会请来几大桌亲朋好友的,你可要好好表现哟。”强勇说着也来了劲,目光却在老妈的身上略一停留,马上就落在颜之夏的身上。
“莫要给之夏人为制造紧张气氛啊,切,这过门的套儿回家我还就真不过了呢,再说前几天之夏不是拎着东西过了套的吗?我们还要再做一遍啊?做给谁看?切,人出来了,一切都无所谓了,前提是自己过得好,不然啊,单位的那些高音喇叭,说好听点是老姐妹,早把我们在这儿的烂事给广播出去了!我不晓得你们俩感觉怎么样?反正我这几天实在心里闷得慌啊,早就想我一个人也要回滨江透透气了。强勇说的对,大家一起回去一趟也挺好的。”叶芬说着说着,不由自主地朝着颜之夏微微一笑。
颜之夏不觉低下头,满脸红霞。
“老妈,你知道的,你儿子我的意思还有一层,那就是趁国庆节,我们在滨江去看看新房子哟。深圳这边的我们肯定买不起了,滨江你那个鸽子笼的房子也有点太小了,再说又是单位的,说不定哪天改制方案一出台,还得给人家收回去呢。”强勇咧着嘴,话却说得一本正经,当然有些话也是估摸着来说的。因为早几天,自己就跟颜之夏合计过,俩人身上的钱加在一起也才三万多一点,听说滨江的房地产开发正如火如荼呢,就这么点钱,是不是能够人家房地产一套象样的房子的钱数呢?
“强勇,你不说,我还真差点忘记了。没错,这年头房子就是大事,咱这套房子到底会不会易主还不一定,但得有一套真正属于我们自己的房子心里才稳定啊。滨江的房子价格我是熟悉的,我在来之前几个楼盘均价都在800元/平方米左右,现在才过去多会呀?几个月的时间吧?我看涨也涨不了多少,不过,听人说,这房价到时候都得涨到五六千呢。”叶芬毕竟在滨江呆得久,也一直眼巴巴地指望着有套像样的房子。如今,儿子争气了,要结婚成家了,说什么也得在滨江弄上一套的,好“自立门户”啊。
颜之夏只是笑着听他(她)们母子俩在说着话。这样的场景难免不让她“触景生情”,想起自己的老父老母来。
多少年了,原本不甘贫穷的老汉通过自己的努力“出人头地”地开了间厂子,一家人的日子也过得相当“巴适”。却不料“天有不测风云”,不知道什么起,一家人都给人盯住了,自己最后居然还被好像是成都来的黑社会硬生生地逼离了绵阳,逼离了从未撒手的老汉老母那温暖的怀抱。
令人可叹的是,到现在为止,自己的老母老汉还不知道自己在哪,甚至不能确定是不是还活在这个世上。所以每每强勇问及自己的父母时,实际上在触及她的内心伤痛啊;所以每每至此,她都会显得很不耐烦,其实心里是在滴血啊!
可是,这种痛楚又能跟谁人说呢?包括自己的心上人强勇,好像都还没有到说的时候。
所以,即使轮到自己的人生大事非得搬出自己的老父老母来的时候,颜之夏也只好含糊其辞地打起马虎眼来。好在强勇并不是一个“心思缜密”之人,要不然这么“打破砂锅问到底”来,怕是自己一天也熬不住的呀。
“老妈,我觉得李光明走了以后,许多原本就看我不顺眼的人包括几个元老的眼神更加不对劲了。有人偷偷地告诉我说:他们好像都知道了房子的事,甚至认定我们全家为了这套房子合起伙来整死他李光明似的呀。切,真是无厘头的!一个人的肝癌还能这样生成的啊?谁不知道他多少年前就得了无法治愈的肝癌?!我本来还想在这儿再混几年,真受不了他们。五一回来后就辞职吧?”强勇一语既出,把个刚才还安安静静在想着各自心事的老妈和女朋友都吓了一跳。
“强勇,真有这事啊?哼,人言可畏啊!你是认真的吗?这个工作的事,你自己可得考虑清楚啊,好歹你现在大小也混成个科长助理了。你要考虑清楚啊,你这拍屁股一走,到别的地方可就什么都不是了。我觉得别人怎么说你,其实都没有那么重要,就包括李光明的死,我都想开了,问心无愧啊,切!真的跟我没有什么瓜葛,要真的有事你看我们娘儿俩现在还有机会坐在这儿说话吧?恐怕早就抓进去了吧?倒是你,我看你要不是已经找到下家了,就别这么意气用事。你想想看,都是快到结婚的人了。结婚意味着什么?结婚就是责任,咱这一家子可能以后都要依靠你这个顶梁柱了。”叶芬有点“愤愤不平”,也有点担心儿子是一时头脑发热或将“铸成大错”,不及时点醒一下再后悔就来不及了。
刚才还红霞飞满脸的颜之夏,一听强勇这个跟自己从未提及的话来,整个脸立马就阴沉了下来。她知道,这方面自己是无论如何也帮不了强勇的,而强勇从来没有如此地泄气过。他之所以要作出如此艰难的决择,肯定是这几天已经饱受了他人的冷眼和漠视。
“老妈,我早就是成年人了!现在是要结婚了,你不要总是强调提醒,我知道我的责任,我也知道我在做什么。我们不是还年轻么?就算这次真的选择错了,以后不是还有机会吗?说不定还有更好的工作在等着我呢。我相信这几年我自己在工作经验上的积累总能为自己争取到更多的机会的。也许今天我这么做,等于是放弃了眼前的一片绿洲,明天得到整个森林也不一定呢。”似是早有心理准备的强勇知道一家人担心什么,说起话来“胸有成竹”也“滴水不漏”。听他的“一面之辞”,之前肯定也是经过了“深思熟虑”的哟。
叶芬和颜之夏不置可否,一家人就这么“含混”过去了。
(二十三)
时间过的真快,转眼间中秋国庆日益临近了,这就意味着强勇终身大事快提上日程了,一家一边打听着酒店婚庆之事,一边也开始张罗着收拾行李准备回滨江。
一天上午,听说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在公司没有露面的强向西强总突然又杀回来了。
天明公司上下免不了一阵骚动。
强勇无心关注这些,整天只顾忙着自己手头上的工作,想早点“脱身”。
越是不在意某些事,某些事越是能找上你似的。
这不,饶上强勇已经“两耳不闻窗外事”,居然有一天一抬眼竟就迎面撞到了“久违”的强总!他的笑容还是那么灿烂,跟一年前自己刚来的那阵子一模一样的。
“强科长,听说你交了个漂亮的女朋友啊,也不带来给我看一下呀。”
“哪有啊?哎,不就是厂里的人么?以前做过统计员的,入不了强总您的法眼的。再说您整天日理万机的,我这点小事哪好意思过来打搅您啊?强总,好长一段时间没看到您了呀,出国旅游去了吧?”
“噢,我就是到澳大利亚转了一圈而已。不过,你强勇也不要太客气啊,反正我是不会跟你抢女朋友的呀。只是我一回来就听人谈论着你的女朋友如何如何地漂亮,就好奇了嘛。听说你老母也来了好久了,一直没有时间拜访。你看,方便哪天安排一下不?”
“强总您太客气了。我们这些打工的,还能怎么样呢?承蒙强总您关照,还算混得下去了,至于我那女朋友嘛,说起来你应该也是认识的哟,就是之前在厂里坯件车间上做统计员的那个颜之夏。哎,强总,我们家这点小事,上不上台面的。天明公司这么大,上上下下,哪点不得您强总亲自来操心啊?”
“强勇你这么说,就是间接地批评我这个老总不关心你们这拔学生军了?亦或就是委婉地拒绝我要去登门拜访你老母了?哈哈哈。大家都姓强,五百年前我们还是一家人吧?”
“哪里哪里?看来是我的表达能力出了问题了。可能是看到强总今天突然‘从天而降’,我有点太过紧张了,就‘口不择言’了。说实在话,虽然我们这帮同学现在没剩几个,但是自始至终我对天明家具厂,哎,说错了,是天明公司一直还是怀着感激之情的哟。”
“哎,你倒是没二心的,可我自己说起来惭愧的很啊!我知道我做得还很不够,要不然你们这么多学生怎么会一个个都离我而去呢?强勇,你不会也要走了吧?”
“强总,感谢您一直在给我机会。不瞒您说,在这儿呆久了,自己也油了,真心想换个环境,也并不是说天明公司待我不好啊。当着您强总的面,我也不藏着掖着,是打算等国庆节后回一趟老家后再来公司辞职的。当然,我这不是针对强总您的,真的。”
“不会吧?我一回来你就走?五百年前都是强姓一家人的,哎,能给我合适理由吗?”
“强总,千万不要这么说,您已经尽心尽力、做得够好了。有道是: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嘛。其实我还挺佩服您的,您也没比我没大几岁,但是能力啊气场啊不知道超出我多少倍。哎,我不是嫌这儿不好,说白了是急着要解决个人问题的呀。”
“什么个人问题?强勇,你不是已经处了女朋友吗?噢,不是急着要结婚吧?”
“强总就是强总啊,什么事都瞒不过您的。真的是这样的,我老妈找人看了日子,今年是96年,阳历9月29日,阴历是9月6日,都是好日子,几个9,几个6,很难得的。。。”
“哪天?等等!哎呀,好像跟我们天明厂庆的日子前不后的嘛!对,如果我没记错,就是我们天明公司的二十年厂庆日子呢。哎,强勇,这说明什么?说明你与天明还有不解之缘啊!你看这样行不行?先别因为这个辞职了,就留在厂里,我给你一个月的假期,然后呢你的结婚仪式在公司二十年厂庆日一起办!至于费用嘛,我会向公司董事会申请一下,最好都由公司来承担,到时我会出动全公司的所有车辆,包括我的奔驰呀宝马呀,都归你差遣。至于结婚收到的礼金肯定全归你的,毕竟你是主角啊!你看这样安排好不好?”
啊哟,天上突然要掉大馅饼了!
强勇像是被这个大馅饼给砸懵了!自己头一次听说的天明二十年厂庆日居然与自己的结婚日撞车了!天意啊,虽然强总有极力挽回自己的意思,瞧他平时高不可攀的样子,今天却给自己开足了条件还如此低声下气地征询自己的意见,咱可要知道好歹!尽管一家人几天前就商量好自己结婚的“剧本”,但强总的突然“强势”加进,看来直接拒绝有点不近人情了,于是呵呵一笑道:
“强总,我首先要感谢强总您的一番好意!要不说赶巧啊,天明二十年厂庆日居然也是这一天,强总您有这样想法也太抬举我强勇了。不过,结婚毕竟是人生大事,毕竟我老妈还在,我一会儿还得回去跟她商量一下,还有之夏。回头再给您一个满意答复行不?”
“哎,这个可以理解,一家人商量一下好!毕竟象你说的要尊重长辈、尊重爱人的嘛。不过,你可要早点答复我啊,强勇。你得给我点时间准备准备哟,毕竟这么一算,距离那好日子也就十天半个月的样子,我正愁着要办什么特色呢!当然,比起厂庆和婚礼,我更希望你能留下来,我还指望你给我再多挑点担子呢。”
强总一番“暖心窝”的话刚说完,强勇正准备“热烈”地回应一下,却正好有人急着来找强总的,看来人的表情和架式肯定是非同一般的关系和事情。
强勇赶紧知趣地溜出了强总的办公室,径直往自己办公地点赶,兴奋归兴奋,就怕自己最后执意选择要走会辜负强总啊。
另一边,强总忙完事也在办公室“检讨”着自己这一年来对待学生军的“成”与“败”。
是啊,想当初,看到这么多的大学生涌到厂里,自己是如此地意气风发、踌躇满志。哪知道自己离开的几个月,这批学生就走得没剩几个了。不用说,这其中肯定有相当大的成份是那些老家伙们趁我不在“挤兑”的结果。哎,这些跟自己的老爸一起打天下创建天明家具厂的老家伙们,现在好像一个个无时不刻地成了公司实行现代管理的大麻烦啊!给他们讲管理道理,他们觉得你书生迂腐;不给他们讲管理道理,他们却会觉得你不尊重他们。要是真没有了这些学生作后备,自己以后的厂子可怎么管啊?自己好歹也是正规大学毕业出来的,空有管理理念和一腔热血啊,自己又得回到之前“对牛弹琴”的被动局面吗?
天明公司的管理现状,似乎“终点又回到了起点”,并没有因为自己的加入和努力彻底改观!对于一直想做出成就来证明自己的强向西来说,这该是何等的残忍和痛苦啊!
哎,这一切是怪自己能力不足还是拜一堆老家伙们成天捣乱所赐呢?
表面上在天明公司说一不二的是自己,其实这其中也有很多的无奈。原本指望着这些学生军们快快成长起来,老家伙们也许会“知难而退”。可偏偏这些老家伙们不识趣,硬要“占着茅坑不拉屎”!怎么挑明了说就是赖着不走人!背后使坏是肯定少不了的!
哎,如此的环境,这帮学生军要想继续留在天明,那是需要多大的毅力啊!
强勇当然不会知道这么多,甚至只是觉得强向西总经理当初一口气招来这么多学生完全是为了装点门面罢了。
晚上下班回来,强勇把白天的事告诉了老妈和女朋友。
叶芬并没有马上“一点就燃”,而是略一思考,才比较“克制”地说道:
“勇,看起来这是件好事啊,说明领导要器重你呀!你在天明的机会来了。你千万莫要搞错了啊?我们在外打工的啊,难得有个老板赏识你呀。至于这结婚费用的事嘛,都是小事,老妈也不是出不起那几个钱,也不是想省那几个钱。试想:如果你俩的婚礼真的就在厂庆那天这儿办,呀?!不对呀,这也是天意啊!照强向西总经理这么一说,你俩的婚礼就是跟厂庆二十周年是同一天的嘛!哼哼,真有这么巧的事啊!强总这么弄,无非是借机拉拢你,也对外造造势。你想想,当初你们三十多个学生一起来这儿的时候,多么轰动啊!他强向西就不想把这势在这儿给弄灭了。哎,强勇,之夏,你们俩怎么看,我的意见就是成全他强向西总经理算了,这么一弄,不是也特别有纪念意义的吗?”
“嗯嗯,说起来也是啊,这也太难为强总了。还别说,公司这么一弄,只怕建厂以来我跟之夏也是头一遭的吧?!哎,之夏,你什么意见,反正我这人嘛,心太软,最怕别人对我好。哼哼,完事回头咱回滨江再操办一次不就行了?只是这两头的场面谁来主持呢?是得找家得力的婚庆公司了,要不然把这么大的场面弄砸了,那可不就只是我们小俩口的事啰,这恐怕已经上升到天明的政治高度去啰。”强勇原本就是这样想的,老妈叶芬的话,让他吃了定心丸。不过,他也算是有点自己的想法或顾虑的。
“哼,别老盯着我啊,强勇,我以你为主呀。至于主持的事,实在不行我就自己上嘛。”一直笑而不答的颜之夏终于开了口。但她的最后这句话,却是让强勇母子俩震惊了!
“之夏,你说什么呢?我没听错吧?哈哈哈!别说自己不会,就算会了,哪有自己结婚自己当主持的啊?省钱也不能省到这份儿吧?”强勇以为颜之夏只是在开玩笑而已。
“你还别不信啊?强勇。我以前在老家绵阳就是开婚庆公司的,搞的还不赖只是因为搭挡走了,一个人开的不怎样,加上老乡的欺骗,才。。。哎,今天不说这些了。我来广东本来也是想开婚庆公司的呀,只是钱被老乡骗光了嘛。说是厂里稳定点,就躲厂里混口饭吃,不想就吃到现在这个样子了。强勇,你别盯着我啊?我有说错了吗?”颜之夏“回敬”强勇的一番话似是之前强勇母子俩都没听说的或者说只是略为知道一点点皮毛而已,所以强勇母子俩更加地“错愕不已”。
颜之夏的话说出来,自己马上就觉得有点“过”了,所幸未真正涉及自己的老父老母。
“怎么之前没听你说过啊?之夏,你还有多少秘密我不知道呢?没想到,你真开过婚庆公司啊?而你的那合伙人真有那么重要啊?那后来干吗不接着一起干呢?”强超听着“新鲜”极了,但对其中一些的“环节”却很是费解,但又不想因此“刺激”了颜之夏。
“强勇,还说我呢,你不也从来没问过我的吗?我中专毕业后就在老家绵阳开婚庆公司的啊,差不多大半年了,弄的在绵阳当地还小有名气呢。可惜了我的合伙人走了啊。好象是好男朋友不让跟我一起开的,我当时看到她挺有才气的,还送她百分之十的干股呢。哎,这个女孩子,可能是我这一辈子遇到的最投机的合伙人啊!咦,她叫什么名字啊?原来挺熟的一人名字,到了嘴边居然想不起来了。让我再想想,也姓颜的,噢,对了,想起来了,好漂亮的一个女娃啊,也是我们绵阳的,叫-颜-如-玉。”
“颜如玉?是不是个子高高的,皮肤白白的,一笑两酒窝?还特别喜欢留长头发的那个?”强勇一听,大吃一惊,忙追问道。
“对呀,差不多就是这样子吧。咦,你是怎么知道的?你不知道啊,她头一次上我办的婚庆公司的台啊,我当时都担心死了,台词才给她,谁知她看了两眼,居然放下了,我以为完蛋了。谁知道,她居然完全靠个人的临场发挥把现场气氛完全调动了起来!那效果简直就跟大型电视台的主持人差不多!反正我是没办法比了。”颜之夏听强勇这么一问,也是大吃一惊,忙不迭地点着头,但一说起这个搭档来,兴致一下子就来了,挡都挡不住。
“我知道了,你说的那个女娃可不就是我的同班同学?!我开始还以为有同名同姓的呢。没错,你说的那个叫颜如玉,你当年的那个合伙人,正是我的同班同学。你怎么会碰到她呢?她是什么情况?嫁人了吗?”强勇一拍大腿,两眼放光,失声惊叫。
“哼哼,真的这么巧啊?同学又怎么样?你不会要去跟她叙叙旧吧?她的情况我也不是很清楚,只知道最后一次有个男来过,气势汹汹的来拽她走。凭我的直觉,这男人肯定不是她老公。你不知道,那男的也太老了,看上去总有五十多岁了吧?我估计他(她)俩就是那种男女关系的吧?这是个人隐私,她不方便说,我也不好意思问。等等,我好象在哪个本子上还留了她的联系方式了呢。”颜之夏边说边尽可能地回味着过去的点点滴滴。
“那你得好好找找啊。一说起颜如玉,那可是当时在我们学校名动一时的大才女大美女啊!她的能力我是相当认可相当佩服的。之夏啊,你不知道,原来在学校啊,写起东西来,唯一敢跟我们这些大老爷们叫板的还不落下风的也就她颜如玉这么个巾帼英雄呀!没想到她走的路子竟然是这样子的!哎,之夏,前年我去拿毕业证的时候,倒是听说她跟咱学校校报编辑部新来的帅哥张波闹出点绯闻来,听说人家张波还受了处分呢。”强勇一提起颜如玉,话题也是蛮多的。不过,这也说明自己平时对她也是蛮关注的哟。
“我们四川女娃怎么样?是不是都很漂亮啊?比起玉姐,我是算不了什么的哟。她那样才叫漂亮,我只知道她口才好,听你这么说文笔还这样优秀!可惜了,也不知道玉姐现在怎么样了?人在哪里?我当时就有一种感觉,她好象有一种力量在羁拌着她!哎,自古红颜多薄命,说的一点没错。”颜之夏一听,马上就为自己的好姐妹“愤愤不平”起来。
“之夏啊,你还不知道吧?她还有一个跟她一样漂亮能干的妹妹呢。咱不说这些了,这样扯的也太远了。不过,这么一看,我这个同学好象真跟咱家有点缘份啊!我跟她同学三年,毕业了联系不上,她居然跑去跟一个从来不认识的你在一起搞婚庆公司。当然,那个时候你也不知道还有一个我的存在。但冥冥之中就有一种力量牵着你来深圳找到我,然后我们俩不认识还特地安排一场撞人事故硬是把我们俩整到一起,老天太有心了,对我们俩。而今天竟然因为要结婚,你又得把失联多久的她给挖出来了。真是的,好象我们三人都有缘似的怎么也绕不开好的呀。”强勇继续把话题放在颜如玉的身上,很是玩味。
“可不是嘛。我一向只跟好人有缘。你等下,我记得我的联系方式好像都是放在一个随身带的行李箱里的一个本子上的。那,对,就是这个包,我得好好找找。噢,找到了找到了!就是这个本子,看,是×6×4328。”颜之夏似乎没听出强勇的酸味,只顾自己边说边从一箱子里翻弄出一个快要破烂的本子,一会儿像发现新大陆样,兴奋地叫起来。
“好的,我帮你记下了。之夏,我马上打个传呼给她。不过一年多快两年了吧,现在情况变化那么快,不知道你保存的这号码还管用不?”强勇也是一脸的兴奋,一把抢过那旧本子,话没说完就想迫不及待地夺门而出了。
“切,看把你急的,我也要去。我们楼下不就有固定电话的吗?我要亲自听下我玉姐的声音,多少年了。”颜之夏也是急不可耐,边唠叨着边不放心地跟了过来。
就这样,一根已经断了几年的线,此时又被“无中生有”地连了起来。
幸好,被强勇和之夏俩寄予厚望的传呼马上就有了回音。
当对面传出颜如玉的熟悉的声音时,一旁颜之夏瞬间就泪崩了!而当她哽咽着诉说着离别后的点点滴滴时,马上就轮到对面的颜如玉的泣不成声了。
显然电话两头的俩人都有点太激动了,这是喜极而泣啊!颜如玉更是有点震惊了:突然听到好妹妹的声音本就高兴得不行了,再一听说她要结婚,而新郎还是自己的老同学强勇?!临了她妹妹颜之夏居然还邀请她来作为婚礼的主持,更是让她五味杂陈啊!
这是好事,妹妹的好事!但这也是“造化弄人”吗?
颜如玉在送给妹妹颜之夏美好祝福时,心里却莫名地泛起阵阵酸味。
是啊,想当初在学校那阵,谁不说强勇跟自己才是郎才女貌的绝配啊?可三年来,也从没见过他强勇对自己主动表示过呀,哪怕只是暗示也行。当然,这也不能全怪人家强勇,就是女孩子的所谓矜持让本来就自视清高的自己一直就这么“裹足不前”。从而只空留下一些美好的记忆,从而让那个该死的张波和王平安有了可趁之机!
而自己的好姐妹颜之夏运气实在是太好了点吧,好像她的幸福是从自己身上搭了个桥似,一下子跨过去就跟从来没见过面的自己的同学强勇擦出了火花。。。。。。
这就是命啊!
而自己跟妹妹颜之夏两相比较,简直就是一个“反面”的“悲剧”的典型。
这能怪谁呢?
责任恐怕还得从自己身上来找的呀。要不是当初自己太单纯,也不会上了他张波的当;要不是好面子急于找份稳定的工作,也不至于就这么轻易地委身于王馆长这个王八蛋的。
即使这样,自己也没有理由拒绝曾经的搭档的请求。那样,显得自己太小家子气了。
一切似乎都有了着落了。
第二天,强勇便郑重地回复了强向西总经理:同意在天明公司厂庆那天操办自己的婚事!并且,婚礼的主持人自己已经找好了。
这可把强总乐坏了,他一下子从沙发上跳了起来,那兴奋劲好像是自己要结婚的一样。
是啊,这对于正处于“困境”中的强总来说,无异于又看到了他心中的新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