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香扑鼻,花瓣柔软,轻轻扫着眼尾,柔柔的,凉凉的。
这个时节,春风最是柔和。
邢守约由着她闹,这才没过多久,他肤色便又恢复了雪白,笑起来有两个浅浅酒窝,像含在齿间的一块糖,甜得牙疼。
啪——
旁边雅间的客人似乎不小心,将茶盏摔碎在了地上,发出尖锐的一声响。
衔杯楼衔杯楼,这里的每一套茶具都极为考究珍贵,这位客人今日怕是要被沈谦那狗商人狠敲一笔竹杠了。
“祁姑娘。”
穿着绯衣的女子款步而来,温柔地笑着:“街上昨日新开了一家竹子酒店,酿的竹子酒味道极好,香气浓郁又不醉人,不妨一道去尝尝?”
祁桑稍稍坐直了身子,晃着指间的杏花枝,挑眉瞧着她:“不了吧沛沛姑娘,晚些时候还要上台弹两首曲子,我酒量很浅的,若是醉了便不好了。”
曲沛沛一怔,似是意识到自己失言了,羞愧道:“姑娘瞧我,只记着这些日子我们闲来无事可随意吃酒胡闹了,忘记姑娘同我们不一般了。”
她这话虽含着自嘲,却也是事实。
往日里琼琚虽说比她们赚得的银两稍多一些,可也不至于多出这么些来,她们登台献艺,多少也能捞到一些。
可如今,便是有机会上了台弹琴弹筝,也常常遭人刁难辱骂,更遑论什么打赏了。
若一直这样下去,她们岂不是很快就要饿死?
见她站在那里不肯离去,欲言又止地样子,祁桑转而看向邢守约:“沈老板今日似乎来酒楼了,你不去三楼同他叙叙旧?”
邢守约也不多言,叮嘱她有事就喊小厮去叫他后,便起身离开了。
祁桑主动倒了一杯茶递过去,做了个‘请’的手势。
曲沛沛坐过去,只闻了一下,便感叹道:“不愧是祁姑娘,咱们衔杯楼里卖艺献唱的,能品到这好茶的也唯有姑娘一人了。”
祁桑笑笑:“沛沛姑娘言重了,你若喜欢喝,我日日同你分享几杯便是。”
“姑娘。”
曲沛沛道:“恕我直言,姑娘出身将军府,又是总督跟前的红人,如今同固阳侯更是关系匪浅,怎地……怎地还要来这衔杯楼做个取悦旁人的玩意儿,我听闻这邢氏一族最是看中清白名声,姑娘这般,就不担心日后进了邢府遭人闲话么?”
祁桑单手托腮,欣赏着指间盛放的杏花,不甚在意地样子:“再多的身份都是旁人给的,自是不如自己富有有底气,况且卖艺献唱这种营生,也不过是吃个年轻貌美的饭,待来日我年长了,便是一身琴艺再精湛又如何?又有几人会愿意听一个满脸皱纹的老妇弹琴唱曲儿?”
这话似是戳着了曲沛沛的痛处了,她脸上温柔的笑敛了,显出几分难堪来。
她今年二十有八,衔杯楼内多的是十八九岁的年轻貌美姑娘,如今还能在酒楼混个名头,也不过是一手古筝弹得漂亮罢了。
可弹得再好,她还能受人喜欢几年呢?
也不过两三年光景罢了。
届时,她又该何去何从?
沉默半晌,她终究还是将隐忍多日的话说了出来:“祁姑娘,说来惭愧,我们这些人都是些出身贫苦的,勤学苦练多年也不过求个安身立命,姑娘此番……可真是叫我们不知所措了。”
“哦?”
祁桑似是终于来了些兴趣,将视线从杏花枝上挪开,落在她姣好的面容上:“沛沛姑娘此话何意?”
曲沛沛低着头,尴尬道:“姑娘,我们其他人已经多日几乎没有什么银两入账了,这衣衫发钗随行小厮平日吃食,处处都不便宜……若再这样下去,怕是要捉襟见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