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着她指的方向看过去,愣了会儿,才道:“哦,昨夜死了个人,大理寺顾不上管,西厂懒得管,人又同锦衣卫那边有些关系,锦衣卫为了避嫌也推脱了,就送本督这里来了。”
提起这个,他刚刚缓下来的情绪又暴躁了起来:“不过是个酒楼卖艺的琴妓,也配本督亲自过问,当真把本督当吃闲饭的了。”
祁桑简直厌恶透了他这种口吻,好似只有谢龛萧陆之流的命才是贵重的,底层挣扎求生的人就该命比蝼蚁贱。
心中恶寒,面上却只能强压下所有的情绪,问道:“祁桑长这么大,还没见过传说中的东厂审案子呢,提督大人若不介意,不如叫祁桑开开眼?”
她一句‘传说中’叫施不识很是受用。
但转念一想,这案子若是叫她跟了,回头总督怕是要找他麻烦。
他犹豫了下,含混道:“这案子……不适合叫你旁看,下次,下次有案子着叫你。”
“怎么就不合适了,择日不如撞日嘛……”
“不、不行,这个真不合适。”
两人正拉扯着,那边仵作已经提着个木箱子来到了院子里,搁下箱子后伏地磕头。
施不识赶紧赶祁桑回去。
祁桑赖着不走,他赶了几次,也不敢叫太监护卫进来将她推出去,只得道:“呐呐呐,是你自己非要留下来的啊!回头你要敢去总督那里告我状,我一定给你抽死咯!”
“知道了知道了。”
祁桑推着他走在前头,自己跟扶风则跟在后头,很快便走到了那具尸身跟前。
白布被仵作掀开。
施不识清楚地听到了身后传来的一声倒吸气声。
他回头一看,就见祁桑红着眼眶,一手捂着嘴,似是在竭力忍住呕吐的情绪。
那尸身衣不蔽体,全身青紫交加,颈项处一片残红,大约在地上挣扎过许久,手臂,肩背,甚至侧脸都是一道道尖细的血痕,嵌着细碎的砂粒,无声诉说着她曾遭受了一段怎样长久又痛苦的折磨。
仵作继续将白布往下掀开,一只手忽然遮住了祁桑的眼。
扶风站在她身后,低声道:“别看了。”
掌心眼睫剧烈抖动着,祁桑很快低头,两行泪尚未沾湿眼睫便砸落在了地上。
仵作早已见惯了生死惨状,口吻极为寻常自然地描述尸身上各种惨烈的伤口,最后得出结论:“死者最终死亡缘由应是颈口被扼住,窒息而亡,死亡时辰应在昨夜亥时。”
“行行行,盖上吧。”
施不识不耐烦地挥挥手,叫来人将尸身抬走,然后又命人将发现尸身的小贩提了过来。
小贩哪里来过东厂这种地方,只听说来这里的人动辄便是横着被抬出去,早已吓得三魂没了气魄。
他哆嗦着跪在地上:“大人明鉴,小的只是照常出摊而已,一出家门口就瞧见这等情景,吓得险些昏厥过去,小的一家老小都是做小本生意的,万不敢做下这等残害姑娘性命之事啊……”
施不识目光锐利:“在你家门口发生这事,你就一点动静没听到?你平日里几时出摊?今日又是几时出的摊?”
小贩抖了抖,似是被戳穿了心事,吓得几乎瘫软下去,忙磕头求饶:“大人饶命……大人饶命……小的昨夜……昨夜戌时的确听到几声女子的尖叫,内子本想出去查看,但小的……小的听那声音不像是好事……小的一家老小八口人命,这京中又都是非富即贵之人,小的……小的实在不敢多管闲事,这才没敢叫内子出门,小的心中害怕,一夜未敢合眼,卯时实在没忍住,瞧瞧开门看了眼……不想……不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