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胆颤地缓缓抬起头,豆大的冷汗一点一点地从额侧冒出。
那东西高约两米,穿着日式的学生黑制服,在外面还套了件紫色的马褂。裸露在外的身体呈现出木头一般的纹理,手指和肩膀边缘往上延伸出犹如树根一般的结构,脑袋两侧也向两边延伸出树枝,好像犄角一般。脸上也爬着些许细长的藤蔓,紧紧粘附在上面好像暴起的血管,但最骇人的还是那东西的眼睛——诡异的漆黑巩膜中间那细小的白色瞳孔正一动不动地盯着自己。
“哇啊啊啊啊啊——”
山贼吓破胆地嚎叫时,几声枪响传来,打在那树人身上,树人扭头朝火弹袭来的方向看了一眼,便飞快地丢下山贼跑了。
山贼还没从劫后余生的庆幸中缓过来,持着火枪的林云忍等人便朝他走来,“这里发生什么了?怎么到处都是倒塌的屋子?”
那山贼很快地收拾东西跑走了。
乌金看向林云忍:“不杀掉他吗?没有城隍和官兵的保护,在这种情况下普通人会更容易遭到这些人迫害的。”
林云忍放下了瞄准山贼的枪,“算了,前辈......乱世求存不容易,他也只是一个盗墓贼,还没有害人......而且在这里出现,搞不好是我的老乡。”
芭芭拉问道:“刚才那个像树一样的东西是什么?感觉好可怕。”
“我能感觉到,应该是和我一样的魔人。”林云忍担忧地看向城区方向,那里在地震后已变成了一大片废墟,“那个驭鬼道士和我说过,魔人要想提升自己的修为,最方便的就是吃人。这种大灾过后又出现这样的魔人,非常不妙啊......”
“那么......我有个疑问......”
他们都看向玛雅,玛雅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
“既然你能够感觉道那个奇怪的生物是同类,那对方应该也能感觉到......而且对方应该有和人类一样的思维,也能像林云忍你一样变成正常人的样子......对吗?比起戒备奇怪的生物......我想,我们接下来更要警戒任何向我们靠近的陌生人啊,哪怕对方看起来和常人无异......”
芭芭拉道:“没关系——”
“就算林云忍能够感觉到,我们也不能放松警惕。形元的能力涵盖各种方面,这是你们说的,对吧?......接下来的无论你们要采取什么,都要以林云忍为核心,我们也应该设立一套只有我们自己知道的暗语,来预防林云忍不在时的情况......”
【这是我没有考虑到的情况......在翡翠会多年,我几乎没有与魔人打过交道。玛雅虽然在修炼形元上没有天赋......】此时乌金忍不住感叹,【但是她仅凭对林的观察就能结合灾害发生后流民增加的情况作出这样的判断......真的很了不起。】
而林云忍同样也思绪万千。
【话说......我的心情也太过于冷静了吧?这么多年没有见到的妈妈和伯父,还有其他哥哥姐姐们......这里发生了这么大的地震,我应该担心得撕心裂肺吗?但是除了担忧好像也没有更深刻的情绪了......作为人的情感也在慢慢消失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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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雷唧小哥……”
棕熊一脸谄媚地挡在血迹斑斑的门口,向雷唧等人赔笑着,
“这不是我的责任,屠夫他们走了所以才……”
雷唧猛地皱起眉头,将棕熊推到一边,一脚踹开了门——
门里面到处都是染血的刑具,许多苍蝇在里面嗡嗡飞着。尘埃和油脂凝固后在整个房间地面上形成了一片黏糊糊的黑表面,在其中一个位置表面的脏东西要更浅一些,那里是几串断了的锁链,此外便什么也没有了。
雷唧一言不发地看着空无一人的房间,眼睛瞪得有些大。
“雷唧小哥……”
棕熊刚一说出口就立刻后悔了,那句话好像点燃火药的火星一般,雷唧身上立刻爆发出覆盖全身的淡蓝形元。他迅速朝勒菲跑去:“恶棍——”
噗呲一声,毛驴徐半仙用佛尘戳穿了棕熊的脑袋——原本软绵绵的佛尘尾巴此刻竟如钢铁一般。徐半仙摇着头,啧啧叹道:“可悲可悲,本仙一来就瞅着此人面相煞气极重,恐怕命不久矣~然则本仙果然料事如神,无量无量——”
“是男人的味道。应该……是一个不过20的小伙子。”鼹鼠花婶吸了吸鼻子,蹲了下来,用手抹了一把地面的血迹,“下这么重的手,你们真是不懂得怜香惜玉,还做得是无用功……要是落在我手里,根本不用出这么多血,我保证让他什么都招了,咯咯咯。”
她托着腮,自顾自地娇羞起来。
雷唧重重地吐了口气,形元随即收了起来,“勒菲,能查出他们去哪了吗?”
“有点难呢,我没法读不存在这里的人的想法。”
“啧……”
雷唧阴沉着脸从房间里走了出来,扫视了一圈众人,“勒菲,把鹿旷他们的面部资料给这些人……以伊兰罗尼和那个婴儿为高优先级,逮到他们母子,不信鹿旷不会现身。”
“妙哉妙哉,”徐半仙将佛尘上的血一下子甩得干干净净,再次搭在自己肩上,“且让本仙卜算一卦,看看此人现在何处也~”
“对了,屠夫他们去哪了?”
勒菲敲了敲自己的脑门,道:“哎呀,巨轮靠岸,他们应该是混进下船采购的队伍里,上岛找乐子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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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谦去哪了?”冯谌在快速浏览了乌鸦炭灰递来的名册后,发现上面没有冯谦的名字。
“啊……会长,少当家去哪里无需向我们汇报,所以我并不知道……”
“他没有主动说要帮忙勘探岛上的情况吗?”冯谌眉头紧锁,缓缓将那份名单放回到了桌上,“作为鱼龙会的少当家,在需要他挥剑的时候居然逃跑……冯伯的女儿为了鱼龙会挥剑直到战死的那一刻,我的儿子,竟然连一个女人都不如。”
【不,我不是你家人,我不想听你抱怨你儿子。】
炭灰慢慢伸手把名单拿回,便鞠了个躬道:“会长,请容许我告辞了,还要给老板过目呢。”
“去吧。”炭灰离开后,冯谌将自己随身携带的长剑抽出了剑鞘,那把剑常年以自己的形元温养,即使不用锈油和丝巾打磨也依旧寒光逼人。在闪烁着的剑身倒映下,冯谌看见了自己那双充满怨怼和压抑的眼睛。
“常年忙于会里的事情,我的剑已经衰退了......能继承我的剑的人选也没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