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珍妮说,假定最困难的一点就是想象力。
因为他们不是神,他们想象不到神的思维。
所以一通模拟假定下来,可能根基就是错的。
周玉琳笑了起来,只有周璌能听到:“我觉得很有意思,我也想加入,或许其实神和人一样简单易懂呢?”
郑珍妮:“闭上眼,周璌,想象自己在神境。”
周璌:“我已经在做了。”
说到神境,周璌能想到的只有与周玉琳相遇时候的画面,那就是他进入过的神境。
与其说他在想象,不如说他的灵魂真的进入了神境,因为此刻周玉琳正站在他面前,说要来帮助他。
于是他的肉身坐在郑珍妮前闭上了眼,灵魂在周玉琳处闭眼遐想。
郑珍妮开始她的描述:“我先和你假定场景。”
郑珍妮:“你的面前有白色的帘子,有些透明,但不完全透明。”
神境中,周玉琳轻轻捂住他的眼睛。
周璌问:“我能看到什么?”
回答他的是郑珍妮:“你能看到人类跪在你的面前。”
周璌:“我是谁?”
郑珍妮:“你是神。”
周璌:“他们为什么要跪在我的面前?”
郑珍妮:“欺辱、欲望、救赎、压迫,他们各怀愿望。你是唯一能帮助他们的希望。”
周璌沉默了:“他们凭什么认为我能帮助他们。”
周玉琳:“因为你是神。你最大的特点是与生俱来的傲慢。”
周璌:“但是我充满怜悯,我会可怜那些无法实现愿望的人们,那些遭受苦难的人。”
听他这样说,周玉琳道:“也许并不如此。你高高在上,比怜悯更多的是对自我的要求,他人的事情与你无关,怜悯他人是你作为神的任务。”
周璌:“那我会是什么心情?看着他们哭诉,我怎会毫无动摇。”
周玉琳:“你曾也充满善意,一次、两次,但当你看到的过多,他们就不再是可怜可悯的灵魂。”
郑珍妮:“你看到的不止是单纯的受害者,作为旁观者,你看到的是两方人。受害者,压迫者,在你眼里并无不同。”
周璌脱口而出:“刁民。”
“没有自我、相互折磨、不懂进取的刁民。”
郑珍妮:“对,对,这就是神的想法。比起拯救他们,更多的是抛弃他们。”
周璌:“因为错误无法根治。痛苦悠长,苦难无尽。我做不到,我只是做不到在合适的时候拯救每个人。”
郑珍妮:“但你不可能完全抛弃他们。”
周璌:“为什么?”
郑珍妮:“因为十年问愿,每十年,你们会聚集在一起,在白帘后观察他们、聆听他们、审判他们。”
周璌:“我必定会计较得失。”
周玉琳摇头:“不一定,你为所欲为。在我见过的神中,可明确的是,最恶劣的神就是那样,保持着傲慢和自我,孤僻地为所欲为。”
周璌:“那神主想必也如此。”
郑珍妮:“透过帘子,你会看到什么?”
周璌:“我会看到他们俯身低头的身躯。但是我不会看到他们的面部和表情。”
郑珍妮:“他们同样如此。”
周玉琳:“他们也不会看到你的脸,看不到你隐秘的情绪和自我。他们觉得帘后的你们是同样的,是万能的。”
周璌:“事实并不如此。我只是帘后的其中一人,平庸地坐在后方,我出不了头,但也避不了席。”
郑珍妮:“如果你不实现愿望,就不会有人前来;如果你实现愿望,就会有源源不断的人来。你必须要有个标准。”
周璌:“好重的责任。但这不该是我的责任,是谁将刀刃架在了我的脖子上,令我无法动弹,坐如针毡。”
周璌:“我不知道那个标准是什么,那条界限是什么。”
周玉琳:“你就是那条线,你就是那个界。”
郑珍妮:“把你和我的思绪拉回来,十年问愿结束了。”
周璌:“经历了十年问愿的我会想什么?”
周玉琳:“你成功了吗?”
周璌:“我肯定成功了,一旦接受了愿望,不到成功我不会放弃。”
郑珍妮:“如果是我,这个愿望不仅仅是一个愿望,这个接下的愿望决定了我的一生、我的全部。”
周璌:“如果我是神,那这个愿望就是我往后行动的基准,我的一切。我愿为这个愿望付出一切。”
郑珍妮:“神主会理解我的,因为神主在看。所有神都在看!我有了冲动、莽撞、突破一切的理由,哪怕是背叛。”
周璌:“那我平时是怎样的神?”
周玉琳:“你叛逆、大胆、霸道,还邪恶。”
周璌:“如果我没有那么叛逆、大胆、霸道,也没有那么邪恶呢?如果我是一个守序、善良、正直的神?”
郑珍妮:“我总有一天会真正站出来,不是为某一个,也不是为某一刻,而是为某个契机,合理而正当地站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