睁开眼的时候，舍予只感觉一阵头疼欲裂，躺在床上缓了好一会，才坐了起来下床。

昨晚上也不知道是什么时间回来的，他只记得最后好像几个人都喝醉了，那林队长最后都不见了，贺哲最后是一直拉着赵小川在喝，还一个劲地给几个姑娘灌酒。

舍予甩了甩脑袋，自桌子上倒了一杯凉茶灌下去，冰凉的茶水算是暂时熄灭了嗓子中的火焰，然后他推门走了出去。

路上府中一些仆役认出了他然后躬身向他行礼，他还是有点不适应，然后给对方微微点头，或者就是嗯一声算作回复，直至他踏出了赵府。

今天外面没有了风沙，街道上开始出现了一些行人，舍予漫步在定西城内，看着四周那些夏国人的生活，看着他们卖力地吆喝着招揽客人，看着一些行商带着自己的货队穿街而过。

也有一些进城的羌人在跟夏人交易，只不过他们大多是站在摊位前看着，一边对着摊位上精美的布匹或者锅具指指点点，一边操着羌人的语言对着身边人说着。

至于那摊贩，则是一脸笑容地看着他们在那边商议，舍予心想他或许也能听懂吧。

路上人来人往，商人说话的声音，行人走路的声音，马匹骆驼脖子上铃铛碰撞的声音，再加上边上一些经营吃食的小贩招揽顾客的声音，货车嘎吱的声音，共同汇成了这一片嘈杂的环境。

舍予漫无目的地在街道上四处走动，一边走一边躲避路上牛马骆驼的排泄物，偶然有看到新奇的食物，他也会买上一点，然后站在路边食肆旁一边看着街上的景象，一边慢慢品尝。

突然一阵沉闷的响声传入他的耳中，这响声中似乎蕴含着一种规律，竟然跟他体内的元气流转引起短暂共鸣，舍予不由转头好奇地看向了声音传来的方向。

声音的传来处是一家街角的铁匠铺，铺子中熊熊燃起的炉火散发着一阵阵热浪，此时时节气温本就慢慢升高，因此一些路上的行人都刻意的避开了铁匠铺这边的热浪。

铁匠铺里，一个身材消瘦的男人正站在一块铁锭前，左手用火钳夹着通红的铁锭，另一只手举着一柄小锤，正在一下又一下地敲击着，手臂挥舞间一滴滴汗水落在了通红的铁锭上，又很快化作一阵白烟升起。

不待白烟离开铁锭，铁匠右手的小锤快速落下，然后将白烟驱散，躲不开的就被砸进了铁锭里面。

铁匠身体虽然瘦弱，但他的身上却肌肉分明，每一次抬手都会牵动背部的肌肉拉伸，就像一条本盘卧在地的猛虎伸展自己的躯体。

舍予的呼吸随着铁匠的锤子落下而动，但渐渐地他的呼吸开始变得不规律起来，有时快有时慢，到最后竟然引动他的胸腔快速起伏，竟是他被铁匠打铁的动作带起了节奏，而且还有跟不上的样子。

眼看舍予脸色胀红，浑身能量有暴走的危险，那铁匠突然重重一锤落下，然后端起一旁的大碗，喝下一大口后对着铁锭喷出，铁锭上立刻腾起一阵火焰，伴随着浓烈的酒香溢出。

“好酒！”旁边突然有一个声音出声称赞道。

最后那一记重锤砸断了舍予被牵引的元气，但翻腾的气血还是让他受了不小的内伤，看着那已经被重新扔进了熔炉的铁锭，舍予的脸上心有余悸，看着铁匠的目光变得凝重。

但细细看去，怎么看那铁匠却都只是一个普通人。

再听到旁边传来的这声称赞声，舍予才闻到空气中那股醇烈的酒香，一嗅之下他的脸竟比刚才还要红了。

“这酒，好烈！”舍予咂舌，这酒竟然闻一闻就让他有了种微醺感。

“不错，小兄弟说的不错，这酒就是够烈，只有最烈的酒才配得上我羌族的英雄男儿，小子你是哪家部落的崽子！”那声音再次响起，语气中有毫不掩饰的称赞，也不知道他赞的是酒还是人。

这时一个身着黑色长袍的男子从街上人群里走出，身后还跟着两个同样身穿黑色长袍的年轻人，三人的身上落着很多尘土，看样子应该是赶远路过来的。

三人走到近前时，舍予突然皱眉向旁边一人看去，在那人的身上舍予闻到了一股淡淡的血腥气，而那人瞧见舍予目光看来，苍白的脸上出现一丝血色，嘴角抽动向舍予微点了点头。

“我来自一个很小的部落，你应该没有听说过！”舍予并不想跟这三人接触，直觉告诉他这三人应该不是普通羌族人。

“没事，羌族兄弟是一家，见面就是缘分，刚好我们要买些兵器，小兄弟站在门前看了半天，怎么有心仪的没有？”刚才跟舍予搭声的那男子继续问道。

“没有，我也是刚来！”舍予不适应这人的热情，脸上有一丝犹豫，犹豫着要不要离开，但他又对这铁匠好奇。

“店家，将你这的好东西让我们看看，有看上的银子不是问题！”见舍予并不跟自己亲近，那人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对着店里背对他们的铁匠喊了一声。

“哼！”三人中靠左边的那位年轻人，突然对着舍予冷哼了一声，然后才向店内走去。

“几位客官里面请，小店里的武器可都是我精心手工打造，品质那在这定西城是没的说，材料采用大漠寒铁，然后再加上百炼成钢，辅以特殊的锻造手法，一刀下去锋利异常。

当然你要是要定做武器，我这边也是承接的，只不过费用就比一般的费用要高上那么一些，来小兄弟也一起看看！”铁匠看着进来的几人，激动的脸上笑开了花，双手不住地搓动。

“好说，只要你这里的武器品质过硬，我肯定会采购一点，我们先看看你的货！”那为首男子说道。

“这是自然，这是自然，几位里面请！”铁匠瘦弱的身体微躬，伸着手示意几人向里面进。

进到里间，是一个堂屋的样子，舍予看到两边的墙上有很多木板钉成的框架，一柄柄打造好的刀剑就那样悬挂在上面，而在这些板墙的边上，还有两个木案，上面也放置着一些小型的刀剑。

至于木板下面，就是一些家用常见的工具，比如镰刀啊、锄头啊、斧子以及一些铁钉菜刀之类的。

看得出这铁匠的手艺应该很娴熟，店里摆放的东西不仅种类全，而且数量还不少，但他的生意应该不怎么样，好多武器上都有一层淡淡的沙尘。

进到屋子里看到眼前的情景，那三个人都愣住了，虽然他们知道这边境小城不见得有什么好东西，但眼前这还是让他们忍不住有些担心起来，因为从那些木头架子和兵器上来看，这个老板恐怕也不怎么样吧。

刚才因为对方的酒香就走了过来，有点冒失了。

“那个，这两天风沙有点大，风沙有点大！”铁匠腼腆地笑了一下，然后赶忙弯下腰去，嘴巴对着木案吹气，想将那些浮尘吹去。

“定西城中有两家铁匠，店家你觉得你们谁更好！”三人里中年人看着店家的忙碌好笑的问道。

“那个，说实在的城东老李头的手艺是比我的好些，但他那些东西也就是好看一点，一点都不如我的耐用！”铁匠的脸上出现难为情的表情，手伸向自己脑后挠了挠。

“武器是用来杀人的，好看有什么用！”左边那个年轻人不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