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不容易找到一处藏身的地方,顺着菣菣手指的方向望过去,如此阵仗,着实把梁梦惊呆了。
六观峡的空气里,还残留着血腥的气味。战败的士兵、无辜的百姓,有些人已经扭曲变形,有些人则瞪着眼睛,仿佛还在哭诉着恐惧和不甘。他们躺在干涸的土地上,炎炎的赤日和氤氲的山气,反复折磨着这些奄奄一息,或已经死去的人。
梁梦的喉咙里隐隐的有些不舒服,心里也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似的。她转过身,拉着菣菣本想离开。
可刚走了两步,就又忍不住回头。
“郡主,您还记得吗?六观峡从前不是这个样子的。”
菣菣噙着泪,为梁梦揭开了沉寂面纱后的六观峡。
六观峡是金国的要塞,也是进入金国唯一的平坦通路。这里原本植被茂盛,绿意盎然。商贾百姓日日往来于此,好不热闹。而如今,长相怪异的士兵如恶鬼般,在关隘附近游荡。尸骸遍野,烟瘴弥漫,一眼望去,尽是衰败凋敝。哪里还有往日的繁华安宁。
梁梦轻轻拍着她的背,小声安抚。可两人的动作,似乎引起了什么东西的注意。
“菣菣你听!谁?”
还没等她俩反应过来,就被突然出现的一个男子,拽进了旁边的树丛。
“你们俩不要命了,居然敢来六观峡?”男子低声呵斥道。
摔进了树丛,又弄脏了衣服,菣菣脸色铁青,连梁梦看了都怕。可一旁的男子,仍在不知死活的絮叨着。
“你是何人?我们来不来与你何干?”
菣菣到底还是爆发了,可她的声音不光吓住了身边的人,连六观峡那个长相怪异的士兵,也朝这边走了过来。
“快跑!”
顾不上多言,梁梦见状迅速拉起两人,一瘸一拐的穿过树丛,往太虚崖的方向逃去。
“郡主,郡主!我跑不动了。”
刚到太虚崖底,菣菣就喘着粗气,一屁股坐到了地上,狼狈之态不亚于摔进树丛。
“郡主?”
陌生男子吃惊的看着梁梦,眼睛都不眨一下。
刚才走的太急,现下梁梦才有机会端详眼前之人。男子身材健硕,皮肤黝黑。眉峰微微上挑,眼神中透着聪慧机敏。一身蓝紫色长袍和他高挑的身材很是相衬。年纪看上去,倒像是和菣菣相仿的样子。
“你是何人?”没等梁梦开口,菣菣又问了一遍。
此时不会武功的她,已经站到了梁梦身前,警惕的观察着对方的一举一动。
见菣菣如此戒备,那男子似笑非笑的杵在原地道:
“我是霍广,我可不是坏人,否则刚才也不会救你们了。”
他言之有理,但菣菣挡在梁梦身前的手,依旧没有放下。
“我真的不是坏人,我家就住在岐仲山南面的山坡上。”
霍广迫不得已,主动自报了家门。听到是岐仲山,菣菣稍微踏实了些。但为了验证真假,她还是提出让霍广带路,她们随行。
“你走前面。不然,我怎知你是不是在撒谎。”
有这么好的表现机会,霍广自然不会拒绝,在漂亮姑娘面前,他定是有求必应的。
“走就走,谁怕谁!”
三人一前两后的走着,这一路,霍广总觉得背后,好像抵了两方利刃。稍有差池,就会将他皮开肉绽似的。
直至进了源门关,彼此才都长吁了一口气。
“看吧!我真没骗你们。”
霍广有些得意,扬起下巴,眼睛还瞟着菣菣。
“刚才谢谢你出手相助,我们还要赶路,就在此别过吧。”
说着,菣菣拉起梁梦就跑,全然不顾,她那条故障待修的腿。
“总能告诉我你的名字吧?”
霍广的问题,并没有因为声音大而得到回应。
原本危难之际有人出手搭救,该郑重谢过才是。可正逢战乱,郡主的身份一旦暴露,恐有伤及性命之忧。寒水走前千叮咛万嘱咐,菣菣可不敢食言。
回来的路上,梁梦一直没怎么说话,今日六观峡的情形,似乎在她脑海里,开了循环,久久不散。
菣菣见她晚饭后没什么精神,想着折腾了一天,郡主定是累了,便催促着早些休息。而梁梦躺在榻上翻来覆去,原本已经熄了的灯,又被点燃。她转头看向菣菣,
“反正也睡不着,你给我讲讲金国的故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