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祖望消停了一段日子，没有麻将打了，最近又迷上了泡澡堂子。

离乔家不远就有一家澡堂，最早的时候叫莲花池，现在叫‘又新’，前几年重新开业的时候装修了一下。

说是装修，不过就是重贴了白瓷砖，地上换上了防滑的小红砖，给油漆斑驳的衣物柜重新刷成了淡绿色，装嫩。澡堂子里面有淋浴，也有大池子，价钱由原先的一毛钱涨到了三毛。

价钱虽然贵了点，但是又新浴池是最早恢复修脚搓背业务的澡堂，乔祖望赶了趟时髦，享受了一回便迷上了这种感觉。几乎每天晚上都会花上三毛钱在里面耗上一整晚，泡得通体舒坦了，喝点茶水，买一小碟水萝卜，跟人扯会淡，在搓澡工那一声声乔老板中迷失了自己。

就这样，结交了几个新朋友，日子过得滋润得很，脸色竟然不似先前的灰暗，神情间也平和了一些。

可是最近天越来越热，澡堂子快呆不住了，热，闷，没有空调，只有屋顶上几个大的风扇，呼呼地猛转着，拖拉机似地轰响，吹出来的，都是热乎乎的风那。

这样闷热的夏天，让乔祖望心底那一点不安份又蠢动起来。

乔祖望算了算，这个月光在澡堂子就花了十二块三。

他每个月就三十二块五的工资，家里五口人，再加上七七的生活费每个月就得二十来块钱，加上烟酒茶的开支，时不时还得加上一顿餐，这钱…根本不够用。就这，还没算上外债，算上外债家里就是负资产了。

眼看着偷偷攒下的积蓄越来越少，乔祖望有些急了。这日子过不下去了啊！

于是，为了给自己减轻负担，便直接去学校帮二强退了学，想着以后每年不仅能省下一二十块学费，二强还可以去找点零活，或进个厂去赚钱补贴家用，心里还挺美的。

要不是三丽四美年纪还小，乔祖望都想帮两个女儿退学了。

想想，乔祖望觉得自己这辈子太亏了！吃得差，穿的土，就连南京城都没有出过，坐个三轮车还要盘算半天，活得真是不值。

于是他打算弄点钱，跟在澡堂里认识的朋友一起，做点儿生意。

听那个朋友说，再往南去，那边已经有人开始热火朝天地做起了生意，随便做点什么生意都发得厉害，他信以为然。毕竟身边就有牛卫国这个活生生的例子。

张淑芬都拿冰箱当空调用了，牛卫国得赚了多少钱才够她老婆这样败家？

家里买齐了新四大件（电视机、录音机、洗衣机、电冰箱）不说，身上的衣服都没怎么见过重样的（牛卫国最近在倒腾衣服，生意好得很，张淑芬穿的样板都有人抢着买，毕竟便宜好几毛钱）。

他牛卫国会什么？还不是大老粗一个，他做生意都能发财，那凭什么自己不行？

听那个朋友说有人在海边趁着涨潮的时候搂点发菜，就能卖个好价钱，这简直就是无本万利！

乔祖望当即心动了，可他又不住海边，人家也不可能送给他，做生意要本钱，去哪里弄点钱呢？

乔祖望突然想起了家里的一件东西。

想着，他便开始翻箱倒柜，找了好一会，才把那个东西找了出来。

翻开细格布，光线下，一只样式古朴的玉镯正闪耀着温润的光泽，乔祖望大喜过望，这东西，一看就是老物件，肯定值钱！

用细格布重新包好玉镯，紧紧攥在手里，乔祖望转身便想去找那个朋友。可刚出卧室的时候，迎头便撞上了乔一成。

乔一成站在那里，直勾勾地盯着乔祖望。眼神毫无遮拦，直刺向乔祖望的脸皮，强烈的目光让人感觉仿佛要在乔祖望的脸上戳出一个洞来。

乔一成的眼神充满了愤怒、失望和悲伤。他一直以来对乔祖望的失望和不满，在这一刻达到了顶点。眼前这个男人，曾是他的父亲，如今却变得如此陌生和可憎。

乔祖望感受到儿子目光的压迫，不禁感到一阵心虚。他试图躲避乔一成的眼神，但却发现自己无处可逃。这种无处可逃的尴尬让乔祖望感到烦躁，他梗着脖子，硬着头皮与乔一成的目光对峙。

这算什么事？天底下哪有老子怕儿子的道理！

“你们在干嘛呢？吃枪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