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您看来,野猪会不会跟灾异事件有所关连?”
“怎么会呢?畜生不是人呐!”亚当回答得很果断,显然考虑过这个问题,“两地相隔至少一百里呢。恶魔就算会飞也要累够呛,而且我们村子才几个人,给我才不干这种蠢事!我们这里一直相安无事,近日才生出这大祸害!说句心里话,我活了快四十年,恶魔这东西,只在故事书里见过,我是不大信的。”
“您是否确定,野猪藏身禁地?”
“恐怕十之八九,”村长说,“我们也上过好几次山了。”
“您不用担心,我们会处理好的,”他安慰了委托人,“除了野猪,您再想想,村里是否还有其它不正常的现象?”
“容我想想,应该是没有了,”瓦伦犹豫了一下,“不过,还有件事---”
“额外任务的话,需要增加佣金,”他反射性地说,很快又改了口,“您先说说看,小忙也可以免费。”
“那就太感谢了!”瓦伦激动得想抓赏金猎人的手,手伸出后又胆怯地缩了回去,“山姆会拉弓射箭,也算村里一把好手,不过他刚刚十三岁。昨晚,他一个人偷偷上了山,到现在还没回来。我想请您,如果看见他,务必带他回来。他妈妈已经失去丈夫,不能再失去她唯一的儿子。”
他点头表示应允,“我知道该怎么做。”
“您真是我们的杜神!”瓦伦一边搓掌,一边站起身来,“天色已经晚了,夜里山路凶险,您明天再上山吧。”
有个小男孩手扶房门,不时探头探脑,偶尔还做鬼脸。他被打扰了心思,伸手招呼进来。小男孩大概七八岁,一身粗麻布棉衣裤,长着如村长般的小圆脸,甚是秀气可爱。他蹩进门后,却显得有些拘谨,扭扭捏捏不肯搭话,只贴着门柱磨脚。
瓦伦走了进来,介绍说:“这是我小儿子,叫苏兰特。”
他赞道:“真是个漂亮的孩子。”
“若尔隆先生,”瓦伦将两只装有食物的陶碗放在桌上,其中一个盛的是刚烙的粑饼,另一个碗装着热气腾腾的碎豆稀饭。“山村艰苦,没什么好吃的招待贵客,您将就着用点吧。”
在吃饭过程中,小男孩苏兰特跟客人逐渐熟稔,询问各种稀奇古怪的问题。访客一一予以耐心解答。到了该睡觉的时候,小男孩主动带他往房间休息。客房本是一处堆杂物的小突突米,张好一副临时的简易铺盖。苏兰特还欲纠缠客人说话,却被父亲拽着耳朵去了。
小山村的夜晚异常安静,这对睡眠有所帮助。棉布垫子下的蒿草也是新起的,上面软蓬蓬的。他躺在那儿,感到非常舒适。不过,他心里挂念洁尔,总觉得不怎么踏实。
正朦朦胧胧间,洁尔.哈伯里突然推门走了进来。“快起来,不行了!”女人气愤而急促冲他喊了一句,然后就转身离开了。
他连忙翻身起床,跟随出来。女人站在院心中间,背对着他,好似被什么东西吸引了注意力。他非常奇怪,走了上去,“怎么啦?”他问。女人却未作回应。他更加疑惑,伸手去扳她的胳膊。女人慢吞吞地转过头。这一看不打紧,她竟然满脸是血,吓得他大退一步。
这时,他被冥冥中的一声尖叫给惊着了。景象快速闪变,眼前归于黑暗。他稍微愣了一愣,意识到原是一场怪梦。接着,又是一阵尖叫带着哭声传来。他看到从门缝透入的微弱白光,这才相信已然不是梦境。
他麻利地穿好衣裳,扎好腰带弓囊,猫腰突出门来。外面寒气扑面,月朗星疏。他呼出的苍白而沉重的气息在空中翻滚,快速消失不见。向下望去,整个山村笼罩在宁静而洁白的银光中。
声音是从村长卧室里发出来的。他上前拍门。瓦伦打开房门,慌里慌张地告诉他:“苏兰特给野猪抓走啦!”
房间内点亮了油灯。房屋一角破开一个大洞,突突兀兀地十分显眼。村长老婆怀抱两个吓哭的孩子,瑟瑟颤抖,满脸绝望。他钻出破洞,俯身寻望。雪地上凶手离开的足迹清晰可辨,正是野猪的脚印。
他插好匕首,将弓箭搭在手里,循着足迹,大步趁赶。拐过一处村外山岩,前方一个黑色物体大如小牛犊,正在缓步蠕动,正是野猪的形状。他不加思索,拉满弓弦,只听得“嗖”的一声,飞箭直去,射中了野兽。庞然大物身躯震动一下,发出一声哀鸣,却并未僵倒下去。他抽箭搭弓,欲再补射。那野猪却也奇怪,并未负伤逃遁,而是缓缓转过身。在明晃晃的月光下,可见其嘴里叼着个人。他害怕伤及无辜,弓箭不敢再射出去。更加奇异的是,这畜生两眼非同寻常,闪动诡异的红色萤光,仿佛可以吸人的魂魄一般。他一时怔忡呆立,连野猪舍下孩子,冲他奔袭过来,也忘了作出反应。眼见野猪只有丈许距离,他如梦初醒,匆匆拉开弓弦,弓箭飞射出去,正中野猪门面。或是箭矢力道未足,野猪也是异常狂猛,竟是毫无停顿,犹自向他撞击过来。他心知势急,而山道狭窄,无处遁避,只道性命将要丢在这里。
在这危急时刻,身后头顶巨岩方向一个娇声道:“火焰!”
话音刚落,一支火箭划破夜空,激射而来,洞穿了野猪的脖颈。怪物被射中要害,扑跌在地,负痛鸣叫。其鸣声甚是诡异,异常尖锐刺耳,不类野猪,反而像人类婴孩的嘶声哭喊。转眼间,畜生再中两箭,翻身而起,扭身奔逸,令人发碜的惨叫声随之远去。
他从惊愕中稍稍回过神,懵懵然抬头看去,只见一个身量娇小、面庞清秀的女人搭着弓箭,站在岩石顶上,一双冷眼看着他。
“这下,我们两清了。”她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