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序章 “智取生辰纲”

而就在半个月前,徐棠带着一大群手下运了一批烟草,要送往那山东登州一处地方土豪家中。却说这徐棠从广州取到货后一路北上,大前天傍晚行到那青州郊外时,赶巧不巧的,遇到了一位回老家出差的北镇抚司小旗官——嵇翡。

且说这嵇翡啊,虽然官职不高,只是个小旗,但他那武功放在整个锦衣卫里也能排的上号,比起刘成涛刘大人来也不遑多让。不仅如此,这位嵇小旗平日里也是公正无私,两袖清风,有求必应,帮了同僚们和老百姓不少忙,从不摆什么架子,很好相处,颇有那及时雨宋江的风范,故他在整个京城那一带人望极好,就连当今天子对他也是颇为赏识。他没有升官的原因也只是还年轻,经验不足,没有立过大功,所以绝大部分人都认为他将来至少也会和刘成涛一样,升上个副千户。

嵇翡遇到徐棠之后到底发生了些啥,我们也不去深究,只用明白他显然是知道了徐棠这伙人运的是什么东西。依照他那性子,这事儿必须得管啊。这徐棠先是一通狡辩,见嵇大人不信,又想靠银子贿赂贿赂。那嵇大人当然不吃这套,当即抽刀放了一通狠话,大概意思就是你们要是不认罪,就别怪我不给你们体面。

徐棠在这行业里也混了好几年了,绝对不是什么善茬,他身边带着的那群小弟也是精挑细选出来的练家子,都不是省油的灯,稍微寻思了一会儿,他便决定跟着嵇翡开干。而嵇大人此番孤身外出,身边并无帮手,纵使他武功高强,也是双拳难敌四手,更别说徐棠本身的武功并不在他之下。即便他成功换掉了对方许多人,终究是寡不敌众,殒命当场。

从这儿也能看出,嵇翡有个“容易冲动”的缺点,且确实是欠缺了些处事经验——虽然他并不认识对方,但做这行的能有几个老实人?更何况人家那么多人呢,你就一个人,再怎么说也不能直接莽上去啊。这是嵇翡第一次遇到做事不计后果的亡命徒,也不幸的成了他人生中的最后一次。

前面也说过,嵇翡此次是“回老家出差”,他的妻儿老小……可都还在府上住着呢。很不巧的是,嵇大人身上正带着一封写着他姓名官职的朝廷文书。晚上进入到青州城后,由于先前那会儿被嵇翡杀了太多同伙儿,导致人手不足,靠他们现在这五六个人,把货物从郊外拉到青州城,就这么点距离,都颇费了些力气。同时也为防止再发生被拦截之类的事儿,他们便以“商队招保镖”为名,招到了几个会武功的人。这几个青州本地人加入之后,徐棠顺口问了下关于嵇翡的事儿,却意外的从他们口中得知,这嵇大人的家就在青州城中。

您瞧瞧,这上哪儿说理去?嵇家在当地也不是什么名门望族,但这几个人偏偏就知道他们。总之,种种阴差阳错之下,这嵇家可就遭重了。

一知道这事儿啊,他那股火气就又起来了。这徐棠平时其实还是挺“稳”的,但这次,被对方一个小旗差点杀穿也好,从小到大打架都是赢多输少、这次却败的颇为狼狈也好,受伤挺多但都只是轻伤也好,他是真有点儿上头了。他就觉得你一个小小的锦衣卫小旗,竟敢拦我的买卖,还杀了我那么多小弟,真真是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偏要闯啊。于是,他当天夜里就带着自己剩下的几个小弟跑到人家府上(临时招的那几个当然没带),灭了嵇家满门,还把嵇翡年仅六个月的独生子掳走,打算找个机会卖掉,再赚一笔。由于行动迅速,他们甚至没闹出特别大的动静,左右领里睡醒之后闻着血腥味儿才发现嵇家已经遇难。

哦,上面说了句“受伤挺多但都只是轻伤也好”,可能有人会问:难道他是个抖m,伤越重才越高兴?这个咱下一章就会解释的,您先慢慢看。

不过在这“正题”上您可能就又要问了:这小小烟贩子竟然敢去灭官府中人的门?嚣张过头了吧?

前面也提到过,徐棠他爹是“黑道最大的烟草贩子”,能做到这地步,他的业务肯定也不止是单卖烟草啊,只不过贩烟是他最大的生意罢了。实际上,徐富远在整个大明黑道也是响当当的人物,只手遮天不至于,也算得上的盘踞一方了,不止是当地,整个广东的官员……都要惧他三分呢。而且这徐棠生于天启四年,从他记事起,那大明风雨就是飘摇,关内陆陆续续的爆发农民起义,关外还有清军压境,这种情况下,生活在广州沿海这一带的,半商半匪性质的大头目徐富远,他能没点想法吗?从小生活在这种氛围里的徐棠会长成个什么东西,自也不必多说。

另外,在他的认知里,你嵇翡杀了我那么一老些兄弟,我不得杀点你家的人来泄愤啊?即便人家占着理,而且是他们这边先动的手,他也没有任何愧疚感和负罪感。

徐棠在干完这畜牲事儿后,甚至没有太害怕,毕竟他杀过不少人,也灭过别人的门,却没招致什么太过严重的追究,所以他那个认知就很不清晰了。再者,此前徐棠并没有和锦衣卫有过什么“交流”,对这个组织也没什么太多的了解,仅限于知道大概的官职体系和权能范围,而锦衣卫又不是专门管他这种人的,所以他确实没怎么见过。

总而言之呢,这徐棠压根儿不觉得一个小旗能引起多大的重视,以大明现在的国家状况来看,官府也应该不会太过关心。因此,到了白天,嵇家惨案的消息开始传播并惊动官府时,他们才乔装改扮一番,再次上路。也是直到这时候,嵇翡的尸体才被发现。

当然我们都知道,这一次,这畜牲可是犯了大罪了。

敢动锦衣卫里的明日之星,你这是找死啊。就算你动的真的只是一个小旗,也肯定会有人来管你,原因无他,太岁头上动土,你不死谁死?

当地官府发现死者是个北镇抚司来的锦衣卫、且被灭门的也是他家后,丝毫不敢怠慢,快马加鞭将消息送到了京城。北镇抚司收到这消息,从上到下所有人无不火冒三丈,尤其是这刘成涛,火气那是腾腾的往上窜啊——嵇翡虽然比他小个十多岁,但他们两家是世交,常有来往,对方小时候没少被他带着玩儿。甚至后来嵇翡能进锦衣卫,也是出于他的举荐。这两人私交极好,刘成涛看嵇翡,跟看自己的亲弟弟是一样儿一样儿的。如今亲弟弟被人害了,他能不怒吗?于是他当即请缨,要亲自去把那凶手碎尸万段。

其中一位指挥同知稍微想了一会儿,便派出刘成涛和其他七名精锐,立即出发追捕徐棠,并交代他们“便宜行事”,无论死活,一定要把那群狗娘养的好好料理一番。

这普天之下所有事情,锦衣卫只要真想查,就没有查不出来的。仅用一天,他们就查到了徐棠的身上,将对方的底细摸了个七七八八,并得到了“嵇翡幼子被掳走”这个情报。徐棠那伙人由于带着货物,人手也比一开始要少上一些,再加上嵇翡给他们长了长记性,导致他们的行进速度慢了不少,这几天里其实也并没走出太远。

但也正是因为行程耽搁的太多,徐棠不得不催促着加快脚步,即便是大热天的晌午也不让休息。那些原本的小弟碍于他的威势,倒是不敢多说什么,可那些新来的帮工不受着他。这些人本来也都是些老油子,偷奸耍滑的那一套熟悉的很呐。有人一催呢,他们就又是怨声载道,又是磨磨唧唧,走到一处阴凉地时,说什么也不肯再动了。徐棠无奈,也只能下令稍微歇息一会儿。

于是,便有了先前所描述的那番场面。

可能有人又要问了,这八名锦衣卫武功那么高,直接莽上去把徐棠他们宰了不就好了,怎么还要使那“智取生辰纲”的计策啊?

这就是刘成涛和嵇翡的区别所在了,刘大人办事讲究的就是把风险降到最低,徐棠那伙人的战斗力并不低,为了不旁生枝节,他便决定小施一计,主打一个稳健。

时间回到现在,“还他妈的敢问老子?”出口后,怒火中烧的刘成涛完全不打算跟徐棠多废话,手一挥,另外七名锦衣卫便分散开来,把地上躺着的那几个徐棠的小弟尽数腰斩,登时便是一阵惨呼,血流成河。

徐棠见状,虽然已是站都站不稳,却还硬撑着摆出了个架势,打算殊死一搏。

那些招来的帮工呢,锦衣卫自是查过,所以倒也没怎么样,毕竟这几个人说到底也都只是来打工的而已。且不说锦衣卫还不至于神通广大到能查出来“嵇翡家在青州是这些人泄露给徐棠的”这种没有目击者的情报,就算知道,刘成涛也不会杀他们的——老板问话,打工人回答,确实不是他们的错。

这主犯徐棠不一样,刘成涛可是很想立马把这畜牲给削成人棍。但他还是保持住了理智,暴喝一声:“人在哪儿?!”这当然指的就是嵇翡的幼子了。

“呵呵………就在那棵树底下的担子里。”徐棠抬手指了个方向。事已至此,他再隐瞒也没有任何意义,索性破罐子破摔,反正他被做掉之后那孩子也肯定会被找出来,早点交代了也没什么。

一名锦衣卫闻言,赶紧跑到那副担子旁,掀开盖布,果然看到一个婴儿躺在里边。也不知徐棠下了什么药,这孩子虽然处于昏迷状态,呼吸倒还平稳,看起来暂时没有性命之虞。

见得此状,刘成涛也不再废话,刷刷两刀就卸掉了徐棠的一条胳臂,并在其腹部剖开了个巨大的豁口。

徐棠可没练过金钟罩铁布衫之类的功夫,虽然他内功也算得上“非常强”,但刘大人那功力也不是盖的,他这两刀砍的很巧妙,刚刚好好就是那种“重伤但不致死”的程度。所以徐棠挨了这两下之后,也没什么太大的反应,两眼一翻就昏死了过去。

“上点药,止住血,把这狗日的带回去。”刘成涛一把扔掉手中的刀,一边向抱着孩子的那个锦衣卫那边走,一边冷冷说到。

现在杀了徐棠,反倒是给了他个痛快,完全不足以平息众锦衣卫的愤怒。那些小弟宰了也就宰了,一来那些东西说白了也就是群打手,连被折磨的资格都没有;二来人太多他们也带不回去。但这主犯徐棠,可不能就这么宰掉。至于“带回去”之后,刘大人会做些什么,那也就不用多说了。我们都知道锦衣卫是特务机构,有着无数种修理人的法子,挑上个几十种好好让徐棠享受享受,才能稍稍缓和一下他们的滔天怒意。

看到那孩子后,昔日挚友的脸倏的浮现在了刘成涛眼前,种种往事涌上心头,瞬间便红了眼眶。他接过孩子,泪水终究是滑落出来,一滴一滴的,落在了包裹着仅六个月大的婴儿的那块破旧麻布上。

这个孩子,嵇翡的独子,就是本书的主角——嵇瑶。

那咱们这书的主线剧情也很明确了,就是嵇瑶历经千辛万苦,不断成长,最终杀死徐棠,成功复仇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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