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头整日被关在笼中的野兽,压抑久了,是会疯的。
余不染自来到尘世以后,时间久了,越来越感觉自己,像是来到一个困笼之中。
他原本是北地雪原上,一头嗜血的狼,而且还是最疯癫的那种。
但在尘世中,他要学着做一个人。
这个过程很难。
他要学的东西很多。
余不染懂得隐忍,也懂得克制,这本就是一个猎手该有的心理素质。
——直到现在,他不想再压抑自己了。
……
……
白衣少年的目光,挨个扫视在场众人。
犹如帝君巡视尘世众生。
他的声音很平静:
“我觉得可以打。”
然后加重语气,又重复了一遍。
“我觉得可以打。”
犹如帝君诏言不可忤逆。
竹益锋脸色一变,眼眸中,满是震骇之情。
孙正直与苟行之默默对视了一眼,均低下头,不再说话。
尘世众生,向来如此。
当一个人还是少年的时候。
往往会觉得武力,才是这个世界上最重要的东西,能够解决一切问题。
所以少年郎总喜欢打架。
当一个人逐渐老去的时候。
就开始考虑更为深远的东西,比如宗派传承,比如族群延续,这些都是大义,都是光荣,正确,且崇高的道理。
所以老东西不喜欢打架。
青天之下,尘世之间。
——没有人能永远年轻。
孙正直,苟行之,竹益锋,这些人均默默不语。
他们已经很少,再挥动起年少时的那把剑。
——但总有年轻的少年。
苟君子哈哈大声笑了起来。
竹青叶抱着剑,眼中激起炽热战意。
他们还是少年,还是觉得武力,才是这个世界上最重要的东西。
苟君子觉得可以打。
竹青叶觉得可以打。
余不染觉得可以打。
那就打吧。
……
……
不过,在二人登台试剑之前,发生了一个小插曲。
竹益锋果然是老东西了。
他还是觉得,竹青叶应当藏着一手,不要暂时暴露太多底牌。
竹益锋看着前往高台之上的竹青叶,叮嘱道:
“点到为止。”
然后。
苟行之看着前往高台之上的余不染,郑重道:
“手下留情!”
于是,竹益锋非常奇怪地看了苟行之一眼。
……
……
试剑堂前,高台之上。
这场等待了太久的一战,终于拉开帷幕。
隔着十余丈距离。
竹青叶立剑于身前。
那张原本稚气未脱的清秀面容,此刻变得无比认真专注。
在他的额前,系着一道青色束带,在他的脑后,扎着一条高马尾。
有风渐起。
竹青叶束带随风飘摇,长发纷乱飞扬,神情愈发坚定。
他左手持剑鞘,右手握剑柄,剑尖垂直,扎向地面。
剑身倒悬于身前,剑刃出鞘一寸。
一寸剑脊,照映出他的狭长眼眸,宛若竹叶。
他在观察对面的余不染。
此时,此刻。
余不染却完全没有竹青叶这么紧张。
甚至看上去,有些太过放松。
他只是双手负于身后,神情淡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