槿容顾不上挑哧他的没正行了。“北狄各部不是,不是一统了吗?”
“你们大秦入中原也四五十年了,不是还有汉人反抗吗?怎么,怕去北狄了?”
槿容摇头。这并非是她不服输,北狄是母亲长大的地方,是她念念不忘想要回去的地方,是她心中最美好的地方,所以,她不怕。
赫黎给了她一个赞赏的笑容。
望着赫黎的冷静从容,槿容为自己吓成一滩泥似的表现感到羞愧。行过大礼,她就是北狄的王妃,总不好跟他相差太多。亏她还以为自己不惧死,一场计划内的袭击就把她吓成这样,太没用了!
在深深的检讨和自责里槿容想起自己的母亲。每一次母亲向她讲述北狄的美好时眼里都漾着光亮,仿佛那里是人间乐土,她也一直这么相信着。然而她忘记了母亲在北狄生活的十九年里有十五年的时光各部都在混战。忘记了母亲可以骑在狂奔的马背上箭箭射中靶心。忘记了父皇曾说过母亲是北狄的女英雄,是他见过的最骁勇的女子。
她现在第一次经历的,母亲当年是否已司空见惯?作为她唯一的生命的延续,她会因为此时此刻自己怕得躲在人身后仍瑟瑟发抖而失望吗?
不,不能再怕了!太羞耻了!太愧对母亲了!
现在的北狄终于一统,可能是最接近母亲心中所期盼的时刻。作为女儿,她要为母亲的心愿做些什么。作为北狄的王妃,她也要为北狄的子民做些什么。作为大秦的和亲公主,她要承担起和亲的责任和使命……
三只鸣镝依次从对面升空。
槿容仍有些心惊,脸色也仍有些惨白,但她已经能够沉静下来了。
赫黎扭头,惊异于她目光中的镇定和坚毅,顿了一下才开口道:“安心,没事了。”
“嗯。”槿容弯起唇角点点头。
赫黎目光微敛,凝视着槿容。刚想开口说什么,被属下打断。槿容听不懂来人说什么,只听赫黎吐出极短几个音,手持盾牌护卫着他的侍卫们立刻散开在他左右,依旧全神戒备着。
看到山路上的血迹,伤亡的士兵,槿容的目光不由缩了一下。而后她没有征求赫黎的应允,默默走去需要救治的士兵身前。
余光瞥见槿容的举动,赫黎转头看去,一边听着手下的禀报,一边想知道什么使她能够在如此短的时间里镇定下来。这样的镇定,即便是男子,快的也要在两三场仗后才能看到。
有人陆续上来对赫黎禀报着什么。少顷,有人压着一个五花大绑的北狄人走上来。
到赫黎身前时,赫黎的人按着那人要他跪下,但那人大声叫嚷着,就是不跪。后来有人踢了他的腿弯,他腿一软向前跪去,赫黎的人就此压着他不让他起来。
赫黎跟他说了几句话,那人疯了似的扯着喉咙叫嚷着,想往前冲到赫黎身边与他拼命似的。赫黎却只是冷冷笑了笑,挥了挥手。他的手下抽出佩剑,高高举起。
槿容不忍看见这一幕,紧闭双目侧过头去。
刹那间,突生变故。
那人从嘴里射出一枚暗器直冲赫黎,但被赫黎身边的护卫拿刀鞘挡开了,暗器改变了方向,扎进槿容身边的一匹马身体里。马吃痛嘶鸣,扬起前蹄,一下撞上槿容,将槿容撞得横飞了出去……
“槿容!”赫黎飞身上前。
一双有力的臂膀抱住槿容下坠的身体,借由崖壁上的树枝来减缓两人下坠的速度。但毕竟是两个人,在高速的冲击下,树枝根本承受不了他们的负荷。那人将槿容紧紧护着,将她的伤害减到最低。树枝划破了槿容的衣裳,划伤了她的肌肤,她听到了骨头断裂的声音和男子的闷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