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如今，纸昂羽仍旧恐惧着死亡。

他无法想象，如果这个世界没有了琪亚娜会发生什么样的转变。

纸昂羽在海底挣扎着，但剧毒在侵蚀着他的身体，海水在不断的涌入口鼻，顺着气道与食道，进入肺部和胃部。

纸昂羽无助的在海底挥舞着双手，却只能沉入阴暗无光的海底。

……

“郭朝辉同志，看清楚了吗？这就是你和你的舰队，即将面对的敌人。”奥托的声音始终是那么的慵懒，仿佛一个局外之人带着些许被激发的兴趣来询问参与者一般。

郭朝辉的脸色极其沉重。

画面上，先前操纵着天父宛如战神一般的乔伊斯如今却只能狼狈的逃窜着。

所有的攻击都会被连山吸收，而那庞大的崩坏能仅仅只是向外倾泻便能掀起一阵滔天骇浪。

“天命主教，你究竟想要说什么？”郭朝辉咬着牙，从牙缝中挤出了这一串字。

“我只是很好奇的询问一下，在这种胜算渺茫的情况下，你仍然要带着你的舰队前去……赴死吗？”

“我们从不吝啬于赴死，奥托主教。”郭朝辉的话没有任何犹豫。“想必您也经过计算得出敌方仍然会受到大规模毁灭性武器的伤害，用一艘‘姜朱号’换取整个神州的安宁，这是一个军人应该做出的选择。”

“不不不，这位同志，虽然我很敬佩您为了您的国家而去牺牲的品德，但我还是得告知一件事情。”

“对方的目标根本就不是神州，倒不如说，神州才是对方的保护对象，换言之，你们更像是盟友。”

郭朝辉的神色终于出现了些许动容。

“郭朝辉同志，您可以清楚的看到对方仍在成长，我们并不知道对方能成长到什么地步，但毫无疑问，最佳的打击范围就在这里。”

“只要您和您身后的神州决定放弃打击，那么即便是我们天命也无权干涉贵国的领海领空，更别论跨越辖区对贵国的海域实施大范围毁灭性打击。”

奥托就像在陈述一个简单的事实一样诉说着，郭朝辉安静的倾听着，但他抬手的动作已经让整艘舰船放缓了前进速度。

“对于我们来说，这的确是一场灾难，但对于神州，这恐怕会成为一场福报。”

奥托的声音停顿了一下，随后那充满着诱惑意味的声音从通讯器中传出。

“作出选择吧，是要选择旁观，置身事外，享受着这近在眼前的和平安康，还是准备插入一脚，放弃即将到来的福祉呢？”

郭朝辉沉默了。

海底，黑暗隔绝了光明，纸昂羽就像一个普通的溺水者一般，已经到了生命的弥留之际。

冰冷的黑暗从四面八方包裹着纸昂羽，他讨厌窒息，但是他已经找回了身体的掌控权，只要愿意，他随时都能摆脱这种状态。

是离开？还是留下？

但有一点毋庸置疑，琪亚娜……在蚩尤的腹中。

连山的计划很完美，理论成立，隐患已除……现在需要做的无非就是实行计划，以此求证真假。

但……

「你在犹豫什么？那可是连山啊，他找你找了5000年，你还要去阻止他吗？」

（你要相信那种计划吗？崩坏的结局是圆满的，琪亚娜的重要性远远超过连山，你要为了一己私情放弃那种美好的未来吗？）

「可是我们要的结果不都是消灭崩坏吗？琪亚娜可以做到，连山他也在努力的尝试！」

（但是你无法掌握连山计划到底能否成功，你要为了一个成功率只有50%的下策而抛弃一个成功率百分百的上策吗？）

「可那是连山！」

（在人类存亡面前，我需要抛弃一切情感。）

选择吧……连山还是琪亚娜？

化为人形的贝勒纳斯在死后变回了原状，想要救回琪亚娜，那就只能杀死连山。

连山还是琪亚娜？

是情谊还是未来？

……

“呼……”

郭朝辉不知道伫立了多久，奥托以安静的等待着郭朝辉的回答。

“在很久很久以前……在还没有国家的时候……”郭朝辉开口了，声音很沉重。

“那个时候，我们的敌人是自然，是野兽，于是我们团结成了部落。”

“后来，我们的敌人变成了其他部落，于是部落上下团结了起来，开始抗争。”

“我们的敌人在不断的转变，从野兽到其他民族，从左邻右舍变成了异域外邦。”

“我们始终团结着，我们始终信奉着唇亡齿寒，信奉着休戚与共。”

“而现在，我们的敌人变成了崩坏，它对着整个人类虎视眈眈，又有一个独善其身的机会摆在我们面前。”

“但是，对抗崩坏的是人类，而不是单单的一个神州。”

“人类从一开始就是一个共同命运的个体！”

“‘姜朱号’，全速前进！”

我选择——未来！

我选择……琪亚娜！

黑暗之中，猩红的竖瞳猛地睁开，一道白影冲出海面，身躯盘旋，四爪舞动，白鳞反射着阳光，长须在空中舞动。

奥托放下了手中的酒杯，神情出现了一丝错愕。

那是……一条白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