纸刀瞧着又短又破,倒是锋利得很,只刺了一下,就扎穿了辰启的麻衣,捅破了肉,也直直刺到了心脏里。
辰启只感觉胸腔被一股巨力猛然掐住,心口发紧,剧烈的疼痛像潮水一样直通天灵盖。
心脏被捅破后流出来的血,从狭窄的刀口处“滋滋”地挤了出来,还有些冲上肺管子,像河决堤似的流到喉咙里。
只是片刻,压着舌头的脏布条便被喉里的血逐渐浸湿,暗红的血顺着布条涌出来,冒出一个个浅红色的血泡。
辰启感觉自己要窒息了,不断翻白眼,他剧烈挣扎,但身体被麻绳捆的紧,血管也被勒的实,他一动,嘴里就溢血。
纸菩萨留下刀,插在辰启心口,它则是走到嘴那,两只手一拉,将布条扯了出来,抻开来抖了抖,当坎肩似的披在自己身上。
“这些血,可不能浪费咯。”
它披着脏布条,贪婪的吸收着辰启的心头血,原本苍白的纸身子,被染的血淋淋的,让人发慎。
布条被摘下后,辰启得以喘息,他歪过头,哇的一声,吐出嘴里大滩粘稠的血液。
纸菩萨扑嚓一下跳过来,栽在那滩血里,就地打滚,还伸出扁扁的指头,疯狂蘸着血,往身子上抹。
辰启歪头看着它,眼里全是蔑视,啐了口血沫道:“我呸,什么菩萨,什么神明,就是吃人血肉,蛊惑人心的腌臜玩意儿。”
纸菩萨正把血往脸上胡乱抹呢,它一脸血呲呼啦的笑着:“你不信我?”
“不信!打小我就不信,我从记事起,心里就有个声音告诉我,大乾神朝天下神明,都信不得,全是邪玩意儿,信不得!”
辰启恶狠狠的说着,他虽然心口剧痛,但还是忍不住恨意,忍不住对纸菩萨这种邪乎玩意儿的鄙夷。
纸菩萨的刀封了他的血,不让他能这么轻易的死去,他的命光还有作用,还得吃呢!
听罢,纸菩萨摇头:“不信也得信。”
“这普天下,到处是香火神明,五步一庙,十步一像,见着祂护佑的一方人。”
“人人都信,独你不信?”
“没有神,你等如何有活头?没有神,你们盼一年盼不来天下雨,盼十年盼不到地长粮,神护着你们,神让你们如何,你们就要如何!”
纸菩萨悠悠的说着,它身上血光更甚,更奇的是,那红彤彤的纸身子上浮现出道道纹路,将血都给吸了进去。
它食着辰启的血,转成自己的香火,壮着自己的神道。
“现在你觉得本神如何?”
它瞥过眼来,盯着辰启问道。
“你长得真丑!”
辰启淡漠地回答。
纸菩萨一愣,
“你不拜吾,吾还原谅你,让你当肉嗣,你怎么还这幅嘴脸,这般表情,不感神恩的蝼蚁!还敢妄议本神容颜!”
“十八年了,只差一具肉香火,吾就能升至一品神……”纸菩萨嘀嘀咕咕念叨着,走到辰启手腕,又撕出一柄刀,切开麻绳,“…血肉可不能勒坏咯…”
“等再过几十年哩,吾就吃十具肉香火,升二品,再几十年……嘿嘿,留这儿,升到九品神都是可能的。”
纸菩萨对自己的香火神道前路期待得很,它划开了辰启身上的所有麻绳,也不怕辰启跑,因为它是神,在它的香火庙里,辰启跑不掉。
它回到辰启胸口,施了一丝香火神力,搅动刀子,让血流遍辰启全身,这样一来,经脉便能舒展开,肉也嫩得紧。
辰启扭动身子,像塘里的水蛇,巨大的痛苦令他眼神涣散起来。
庙外的村民们听见动静,再一次跪伏下来:“纸菩萨老爷吃肉嗣咯!”
辰启双腿狂蹬,往贡桌上踢着,他要把小鼎踢下来,这或许是他原来父母留给他的唯一挂念,他就是死,也要抱着小鼎一起死。
一脚,
供桌晃荡,
庙外人高呼:“纸菩萨老爷喜滋滋吃,纸菩萨老爷慢慢吃!”
纸菩萨一刀刺在辰启左肩关节,要卸他胳膊,带上桌去啃。
两脚,
瓜果落下来,滚到地上,到处都是,小鼎晃动,香也落了一截。
“纸菩萨老爷,来年继续保佑我们风调雨顺,保佑我们无病无灾!”
纸刀切开了辰启肩头一点肉。
三脚……
这一次,辰启用尽全力,拼着最后一口气,猛踹供桌,桌子左右摇摆起来,小鼎终于稳不住,咣当一翻,砸在辰启胸口。
“唔……”
辰启一声闷哼,但看见小鼎落了下来,倒扣在他身上,他无憾了。
香灰落得他满胸口都是,敷着血,像泥巴一样黏。
辰启笑着闭上眼,等待着自己的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