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能不能不回答你的问题。我正烦着呢。

好，妈不问你了。你自己要把握好。人年轻的时候总是凭感觉做事，总是认为找一个自己喜欢的人才最好。其实，到最后你会发现只要有钱了，比啥都重要。贫贱夫妻百事哀，油盐痴迷酱醋茶，一些鸡零狗碎的事情总会磨损掉每个人的柔情和耐心，只剩下俗不可耐的丑陋面目和勾心斗角。我和你爸就是这种情况。

我年轻的时候是四里八乡的美人，能唱会跳，是乡里文工团的台柱子，经常到县里、市里参加演出。那个时候喜欢我的人有很多，有当官的，有做生意的，有家世背景好的，我都没看上眼，偏偏看上你爸。我和你爸从小一起长大，在我眼里他最好看，除了他，再也看不上别的男人。你姥姥、大姨、三姨、小姨苦口婆心劝我，说感情不能当饭吃，过日子还要看家底子。你爷爷奶奶去世得早，你爸弟兄四个，负担重。我不听她们的话，死活都要嫁给你爸。现在的结果你也看到了。我和你爸就像是仇人，三天一大吵，五天打一架。有一次，我们俩谁不服谁，把所有的锅碗瓢盆都砸了。我想死的心都有了。每天忙里忙外，累死累活，还没有人嘘寒问暖，缺衣少食的，这日子没法过下去了。

我妈正说着，我爸推门进来了，“小草回来了。”我爸和我打招呼。

我爸虽然只有五十岁，但是有一半头发白了，皮肤黝黑，穿着有些发灰的老头衫、有些灰尘的深蓝色长裤、军绿色球鞋。裤子旧了，有些皱巴。

我没有和我爸打招呼，也没抬眼看他，低头继续喝鱼汤。我要和我妈同仇敌忾，谁让他让我妈吃了那么多的苦？花朵一样的女人难道不应该被疼爱吗？

“怎么啦？没听到我跟你说话？”我爸生气了，对我吼道：“你现在翅膀硬了，不把老子放在眼里了？”

“她爸，孩子刚回来，你不要大呼小叫。她坐了大半天车，晕车，头昏脑胀的，你让她说啥。先让她喝口热汤。你不心疼孩子，我心疼。这可是我的心尖尖。你要让她受半点委屈，我跟你拼命。米饭、鱼汤在锅里，你自己去盛，该干啥干啥去，别在我们面前晃悠。”我妈像赶苍蝇蚊子一样，赶走了我爸。

我爸叹了一口气，说好男不跟女斗，去了厨房。他盛了一大碗饭、一大碗鱼汤，坐到了我身边，把鱼汤倒进米饭里，说鱼汤炖得好。

我和我妈都不搭理他，也不看他。空气变得很沉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