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还小。”莫尼给保罗顺气。
罗温发觉到桌前的暗流涌动,漫不经心的目光投在辛德瑞拉脸上,又垂眸,自顾自吃起了饭。身边的约翰娜也并不太在意这些人,拿起刀叉切了一小块面包放在嘴里。
辛德瑞拉的视线在这两位姐姐间打量,两个人是双胞胎,面容相近,却很容易区分。一个懒洋洋的,穿着打扮都很随意,用发绳束了头发,但因为头发不长,还留了几缕在肩上。而另一个穿着带有蕾丝边装饰的长裙,面容精致似乎特意装扮过,棕色的头发披散在腰间,绑上了层层发带。
她的眸光黯了几分,不再多言。莫尼装作刚刚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依旧给辛德瑞拉端上了一道慕斯。
“这是阿姨亲手做的甜品,辛德瑞拉,你尝一尝。”莫尼的声音让人很舒服,辛德瑞拉沉默着,吃自己面前的食物。
吃完饭后,辛德瑞拉去了阁楼,阁楼很狭窄,没有温度的日光从几十万年前而来,透过阁楼的琉璃,照射在她的身上。
“辛德瑞拉,要晒晒太阳。”
阿德莱德那几个月总是在吃药,躺在暗无天地的房间里,从里到外都散发着一股药气。她好久不曾出门,因为病痛都无法起身,整个人就像一块发霉的木头。
深秋的日光依旧是暖和的,那几天她还能够挣扎起身,在一个好天气,躺在躺椅上晒太阳,闭上眼睛,感受着惬意的时光,病痛也都消解了许多。
佣人们偶尔会把她抬出去,可明亮的日光照在她这将死之人身上,她总觉得羞愧。
后来便不再出去了,阖目前看着那正向上挺拔生长的女儿,她说:“要晒晒太阳。”
总会有更好的日光,照在旺盛的生命上。
辛德瑞拉将阿德莱德躺过的椅子搬进了阁楼上,手指轻敲椅子的扶手,她难以理解母亲的突然离世,即便外人都觉得她是久病难医。
在愈发病重之前,医生说阿德莱德只是普通的风寒,是温度骤变引起的,养几天就好了。可当她快好的时候,又突发恶疾,医生说是肝脏问题。
一个人,在短短时间内,从生病到重病到死亡,就这般轻易,这般无常。
辛德瑞拉不相信,她怀疑过是医生的谎言,也曾怀疑过是高明的骗术,但最终还是要指向阿德莱德的枕边人,她的父亲保罗。
这个男人有着愚蠢的心机,分明无需做到如此地步,却偏要害了人的性命。
辛德瑞拉的心跳加速了起来,她觉得愤怒,面色有些涨红。她曾跟踪过保罗,那大概是阿德莱德去世前几天,这个男人行事鬼祟,带走了家中的一套茶具。
那套茶具阿德莱德经常使用,偶尔的时候辛德瑞拉也会用。如今阿德莱德行将就木,保罗却将妻子曾经的旧物带走,说他问心无愧,恶魔都不会相信。
保罗将茶具砸碎,扔在了一个墙角,又偷偷在某棵树下,埋下了一些东西。
辛德瑞拉在保罗离开后,将碎片捡起,放进自己带的小包里,又隔着手帕,拿起了保罗埋下的一包药渣。
她不敢轻举妄动,怕打草惊蛇,将所有的东西留着,她想用来审判自己的父亲。
几天后,阿德莱德终究是药石无灵。
那一天不曾有阳光,只有漫天的风雪。
她还是没有救下自己的母亲。
在之后漫长的人生里,她要思考的事情只一件,用仇人的鲜血祭奠已故的亡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