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南乔似是在下什么决定,从身后摸索了好一会,掏出个雕花红木盒子,递到宋清欢眼前。
宋清欢未没接,只安静的看着她,一双眸看不出任何情绪,她一字一句启唇,嗓音如浸入雪水般冰冷,“顾南乔,我不需要你的施舍。”
顾南乔看向怀里的人,穿一袭单薄的青色百褶如意月裙,外罩菊纹小裳,虽破旧却涣洗的干净,带着点淡淡的梅香,墨发随意披散在腰间,不施粉黛,唇略苍白,浑身上下一件饰物也没有。
宋清欢欲起身,被顾南乔紧紧按在怀里,“不是施舍,只是同情你同你小娘的遭遇。”
宋清欢莞尔一笑,“如果我们挺不过去,那就是命,得认,如今在我看来,施舍与同情无甚区别,所以顾南乔,你别再来了。”
临下马车时,她忽而回头,“顾南乔,此一战凶险万分,你切记投之之地然后存,陷之死地然后生,将者,智、信、仁、勇、严也。”
掏出几张泛黄的纸张,轻轻放在顾南乔身边的位置上,“顾南乔,这是我回报的救命之恩,至此,我们两清,再不相见!”
顾南乔的心在这一刻被彻底震撼,无法平静,他一动不动的坐在那里,双眼定定看着她消失在角门处,思绪陷入混乱,耳边只能听见她的声音,再不相见!
他保持沉默,墨白也不敢询问,只默默立在车边,静谧的夜,难以平静的心,顾南乔双手微抖,拿起宋清欢留下的纸张:顾南乔,我知你要去边境了,这一战凶险万分,这些兵法不知对你否有所帮助,只略尽绵意,望君早归!
秀气的簪花小楷,每一行都标注详细,甚至写了宋清欢自己的见解,十张纸,密密麻麻,就仿佛她已预见了此战可能遇到的所有情况。墨迹有深有浅,显然不是一两日写成的,顾南乔知她们如今处境几乎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他都能想象得到她为了得到这些纸张,节省着每一个铜板。
顾南乔看了一眼雕花红木盒,那里面装着一支金累丝嵌红宝石步摇,既然银钱她不肯收,这首饰也能抵得上半年家用,至少能撑到他回京城,然而她甚至连瞧都不曾瞧一眼。
他方才一直固执的让人坐在腿上,轻的甚至感觉不到重量,一张小脸可能还没他巴掌大,胸口被厚重的雾气笼罩,闷的他透不过气。
忽的他抓起红木盒,朝着她离开的方向追去,墨白看着将军那克制又隐忍的模样,话到底咽回了肚中。
在宋清欢看来高的让她一生也出不去的府墙,顾南乔却轻巧的一跃而入,闪身进了她住的小屋。
宋清欢正托着腮发呆,旁的姨娘院子里早早就送去了银丝炭,只她们这里,冷的如坠冰窟,她仍是穿着方才见他的那一身裙裳,听见动静只微偏了偏头,“将军还有事?”
顾南乔坐在她对面,声音极沉,略带沙哑,“收下吧,好不好?”他将精致的盒子往她面前推推。
宋清欢的目光落在他脸上,声音没任何起伏,“将军夜闯闺房就为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