脚上的珍珠绣花鞋不知何时已掉落,楚烔顾不得捡它,索性赤着双足,披散着头发,没命的往冷宫方向跑去。
“站住。”冷宫门口的侍卫见楚烔从远方跑来连忙拦下,行了一礼后和声解释道:“得罪了公主,皇上有令,任何人不得随意进出冷宫。”
楚烔不想与他们废话,伸手拔下发上快要掉落的金簪,双手紧握着簪子放在自个儿雪白的脖颈上,厉声道:“让开。”
秦欢听闻消息后自东宫匆匆赶来,走近后见此情景喘着粗气道:“你们赶快让开,逼死皇上最疼爱的长乐公主这罪名,你们可承担的起?”
知此话一出,众侍卫心中定会有所顾忌,秦欢故意圆场道:“事后让长乐公主在皇上面前求个情,这事也就过去了,比起这天大的罪名,你们如今可想好,让还是不让?”
守门的几名侍卫犹豫了一番便放楚烔进去了,逼死公主这罪名他们的确承担不起,放楚烔进去他们顶多被罚几个月的饷银,权衡利弊下自然让楚烔进了冷宫。
楚烔进入冷宫已有一刻钟时间,她只坐在破旧的椅子上痛哭,只字未提,因为她不知该从何提起,亦不知该从何问起。
“什么时候哭完,什么时候回去吧。”李承婉最不敢面对的便是这小丫头,索性佯装在打扫屋子,让自己忙起来。
楚烔这才抡起衣袖抹掉眼泪,哽咽着道:“婉姨,我母妃和小弟弟不是、不是你、你杀的对不对?一定是、是父皇弄错了,她上次还把我错认成了母妃呢。”
“是我杀的,是我为了皇后之位杀了你母妃和弟弟。”李承婉不住的在心里重复几遍,是这个理由,所有人都以为她是为了皇后之位不是吗?当年,皇上偏宠连梅,知她肚子里怀的是男孩后便有意要封这个孩子为太子,到时连梅便可以母凭子贵,顺利当上皇后,这怕也是皇上要杀慕容嫣的原因之一。而她却在连梅生产时下药,连大人、小孩儿一起杀了,这在所有人眼中,她的确是为了皇后之位吧。
楚烔幼年时常随母妃去李承婉的碧云殿玩耍自然与她亲近几分,那时,母妃若是呵责她,她便一溜烟跑去婉姨宫里求安慰,她三哥还老是嘲笑她,说她是个小屁孩儿,可她就喜欢有人疼的感觉。后来,母妃与婉姨不知怎的不太亲近了,但母妃仍告诉她婉姨是个好人。如今她却被告知李承婉杀了她母妃及还未出生的小弟弟,这一时半会儿,她怎会接受得了如此大的打击。
“你为什么要杀她们?你怎么不连我一起杀了?”楚烔跑到李承婉面前,右手紧拽着她的衣衫哭着问道。
“你可以杀了我为你的母妃、弟弟报仇。”李承婉伸手握住楚烔攥着金簪的手将其放在自己的脖颈旁,无畏生死道:“只要你再用力一点,就可以为你的亲人报仇了。”
锋利的金簪已然将李承婉的肌肤刺破,鲜血顺着她脖颈上的曲线缓慢的往下流。
楚烔用力将李承婉的手挣开,双眼满含泪水道:“你别以为这样我就不恨你了,你就好好活着吧,这样才能听到别人对你的唾弃。”说完转身跑了出去,尽管李承婉是她的仇人,杀了她最亲的亲人,可她还是下不去手杀人。
楚烜跪在玉案前思索着,他距楚勘五步远,以他的武功先杀楚勘再杀福泉海不是问题,但他感受到这宣德殿偏殿至少有几十道气息存在,况且门外还有裴昭把守,杀完人之后逃出去的几率不大,不过,楚勘的命他会暂且留着,他欠下的债得一一还清不是吗?
“老五,说说你的看法吧。”楚勘没想到李承婉还真有勇气,已是废后之人竟不想一并认下这罪名,当真是不愿意为活着的人考虑半分。
“回父皇,儿臣以为此次的帝都连环杀人案倘若真是李氏所为,一切证据又太过于巧合,显得她自寻死路。”楚烜知他父皇是想要李承婉一并认下此案的罪名,让世人以为她罪大恶极,死有余辜。
“巧合?老五,摆在朕面前的证据可是你找来,如今你又觉得太过于巧合,当真以为朕好糊弄?”见楚烜不敢开口,楚勘不容置喙道:“好了,这件案子就这样定了,福泉海,送五皇子出去。”
见皇上心意已决,楚烜亦不好多说什么,只得行礼告退。刚才的一番言语,他亦是想试试他父皇对李承婉的态度,不过这样一来,她想翻身是不可能了。
福泉海将楚烜送至宣德殿门外看着他朝宫门的方向而去,这才放心的转过身去。看着宫门口跪着的左相李延,他忧心忡忡道:“左相大人,您听老奴一声劝,别跪着了,皇上金口玉言,说出口的话怎会轻易改变,况且另妹的案子还牵连到元妃和小皇子,皇上就更不可能改了。”
“公公,本官只想求皇上别昭告天下,恳请皇上看在老臣过往功绩的份上让令妹保存些颜面,求皇上为三皇子考虑一下。”李延对着宣德殿的大门以君臣之礼叩了三首,他心知肚明此时为李承婉求情无异于找死,但皇上既然没牵连到三皇子跟他,说明还有些余地,若让皇上将其罪行昭告于天下,这会成为三皇子身上的一个污点,届时必定影响他荣登大位,因此李延才跪在此处不肯走。
福泉海见劝不动他,问道:“大人有心了,老奴先进去试试皇上的态度,大人再做打算如何?也算是成全了大人为另妹着想的心意。”
李延一脸的痛惜,闻言连忙感激道:“谢公公,今日之事本官定记在心里以便日后感谢公公。”说完他暗自在心中松了口气,皇上的态度对如今的他来说十分重要。
“大人不必谢老奴,就当是老奴还另妹从前的恩了。”福泉海打小便跟在楚勘身边,因此对李承婉的心思再了解不过,也是个可怜人罢了,从前这位皇后对他还不错,就当是报了恩。
福泉海回到殿内后犹犹豫豫的,刚张开嘴又闭上,如此反复几次,楚勘不耐烦道:“有事说?”
见皇上发话,福泉海连忙应声,“回皇上,左相还在殿外跪着,说是求陛下您能宽宏大量不要将令妹的罪行公诸于世。”
楚烜讽刺道:“哼!还真是条喂不熟的狗。”李延的那点心思他怎会看不破,不过是想要保全老三的名声。
楚勘将手中写好的奏折扔给福泉海,双眼盯着奏折道:“去,告诉李延,朕金口玉言,让他什么时候想通了什么时候回去。”
楚烜刚靠近灵鸢阁,言冬等四人立即出现将他拦下,“奴婢等参见五皇子,我家小姐有令,除老国公和世子外,其他人等未经允许不得随意进出灵鸢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