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村之外,通往康乐郡的路是条崎岖难行的陡峭山路,又值岭南瘴化热毒,太阳毒辣,极难步行。
好在村里有车马行,不过很是荒败,尽管刘子明豪掷十金才求得一辆劣旧的车马。吃过早饭,几人辞别借宿人家,匆匆上路。
一路西行,也不知道走了几日,马车才摇摇晃晃地入了山道。
路过一片农地,在毒辣的炎日下,一群精瘦的光膀汉子正在热火朝天地农作。接下来的一路,马车窗外几乎都是这样的景象。
康乐郡地处西南,位置偏僻,多瘴热毒气,雨水丰沛,日照充足,造就了这里的农业发达,特别以水果和药材闻名,古来有“药都”之称。
山野之先是农地,再是果园。马车往前走了四十里,便进了林道。
林道两侧有大大小小的果园,突兀的马蹄声引来了不少农户的注意。
施小小本想着在一旁路过的时候摘一些成熟的果子吃,岭南之路天气炎热,林间更是暑气腾腾,热气不散。
如此天气吃些水果解解渴也好,施小小这么想着,然而当路过那些果园他就瞬间打消了这个想法。
这些人都是个中打手,生得五大三粗,虎背熊腰,腰系铁剑,光看着便让人畏惧三分。
马车穿行而去,施小小感觉有无数道不善的目光盯着他们,吓得他瞬间没了顺走水果的勇气,将小手缩了回来。
刘子明掀开车帘,瞥了他一眼,轻声道:“好好驾车,别瞎看,岭南康乐民风彪悍,位置偏远,对外地的人多有忌惮。这些果园都是私人的地界,尽管毗邻林间的官道,但总有奸贼小偷打这些水果的主意。这些地主家都会请上一些护院,来护着自家果园。这些人可都是凶神恶煞之徒,小心和你玩命。”
施小小哦了一声。
刘子明钻入车里,见那两人依旧面色忧郁。
“十七哥,你说那人死了没有?”
南宫双眉紧缩,摇头说道:“不知道。不过总觉得那个人的武功好像在哪里见过。”
刘子明无故一笑。
“笑什么?”南宫少卿有些恼怒。
刘子明看了一眼对坐把臂同坐的二人,打趣道:“没什么,只是想到一句古话,大难不死,必有艳福。说的就是你小子。”
见双儿小脸一抹红晕微现,南宫眸中寒气渐重,刘子明及时捂住嘴,咳嗽了两声,正色道:“说正事,据义妹所说,在你回了北边之后,童老先生便音讯全无?”
冷双儿点头道:“童爷爷和我一直有书信往来,直到一个月前,彻底失去了联络……我想,他是遇上什么麻烦了。”
刘子明眼睛骨碌一转,从怀里掏出一枚雕花锈袋,和声道:“老头子给我的,这一路刺杀,险些忘了拿出看。”
“是什么?”
“岭南一行的密报,新鲜出炉。上面应该有能帮到我们的地方。”
锦囊一拆,揉开那张白纸条,下一刻刘子明瞳孔猛缩,俊朗洒脱的脸上阴沉难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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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阳渐入山峰之时,云层渐散,花草最茂密之处,林间通路之地,出现一座城关。
这座仿佛藏于林子大山之中的城关处写有康乐郡三字。
要说是城关,其实就是一座破旧的城楼洞子。
上面站着几个七扭八歪的军汉,正光着膀子在阴凉处纳凉。
这些兵袒露衣甲,随意地歇在各处,手上的长枪也换成了蒲扇,用一盘散沙来形容毫不为过,根本没有任何防御力可言,更离谱的是,这座城无需路引。
“可算到了,我的屁股都快颠烂了。”施小小下了马车伸了个懒腰,埋怨道。
一下车,他猛然擦了擦自己的眼睛,简直不敢相信眼前的这座荒败的城关也是天下八大都之一,两地荒坡,处处荒败。
和这城关一样荒败的还有车上三人的脸色。
毫无血色。
“不会的!”冷双儿摇摇头,她怎么也不愿意相信这个事实。
一行泪珠从她那白如镜湖的小脸脸颊下淌了下来,楚楚可怜,令人心疼。气急攻心,加上先前大战,旧伤复发,竟昏厥了过去。
“双儿!” 南宫少卿焦急喊道,把她抱在怀里。
“小小,去找大夫!”
“是,公子。”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施小小反应过来,连忙驾车往城内医馆跑去。
……
夏日炎炎,马车在街头横冲直撞,在被誉为千药之乡的药都,竟找不到一家营业的医馆,
随后城北便出了一件不寻常的事,那家名为官商的王家医馆的大门被人从外面一把推开。
医馆老大夫正无精打采地躺在椅子上,用蒲扇盖头睡觉,忽的被一声惊醒,以为官府来了,立马弹起。
来人一身白衣,手抱着一秀丽女子,大喊道:“大夫,快救人!”紧随其后的是一个穿着华贵的公子和他的书童。
一行人一拥而入,却没有一人是官府打扮。
老大夫见此来了脾气,挥手赶人道:“外地人?不懂规矩?走走走!”
南宫哪里肯罢休,单手抱着双儿,另一只手真气凝于手臂,抓住老大夫的手一个反手擒拿,将大夫的手臂别住压在桌上,疼得那老大夫吱哇乱叫。
“开医馆不肯不救人,是何道理?”
大夫涕泪横流,哭喊道:“少侠饶命饶命……”
刘子明走近,好心提醒道:“你若是不识相,他会拆了你铺子的,还是听人话吃饱饭,好好给我们医治吧。”
施小小简单粗暴,看不得这厮欺软怕硬的嘴脸,猛地上前去拔他的胡子,痛得大夫连忙哭叫道:“我……我不是不想治,是不敢啊,诸位有所不知这铺子乃是郡县太爷们的产业,除非是官家之人,或是有府衙的手令,不然我是万万不敢救治的……”
施小小一怔,更用力扯拔那半长胡须,大声问道:“那附近还有其他医馆营业吗?”
大夫双腿一抖,求饶道:“没有了,没有了,如今的康乐早就不是药都了……”
白衣少年早已没有了耐心,冷冷道:“救人。”
“我……我……”
哗的一声,白布被刀锋抚过,撕扯成布,南宫刀鞘一现。
大夫下身前襟后摆尽断,露出腿毛如林的大黑腿。双腿猛的一软,尿了出来。
“救……救救,别杀我!”
刘子明看了一眼地上,转过头去,“有劳了。”
南宫押着他抱着双儿上了医馆二楼。
此人虽然先前万般推脱,不肯救人,但好在医术确是高明。金针尽出,扎在冷双儿肤白如雪的小臂上,调息稳神。
仅仅是一柱香的时间,双儿虚汗已出,脸色稍缓,气息平稳了许多。
“这姑娘隐有旧疾,实在是棘手,只能说延缓一二。”
南宫拱手行礼道:“先前多有得罪,先生这裤子……”
白衣少年脸色一囧道:“我会赔的。”
老大夫遮住双腿,羞愧难当道:“不必不必,我去楼下抓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