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采华抱香拥玉间,不禁心花怒放,掏出一叠金元劵,往几个女人的胸口拍,往她们的领口内塞。可他刚刚扒开一名女子的胸口,还没来得及看里面的一对宝贝,头就支在女子胸口,“呼噜呼噜”地睡着了。
为首的女人将钱收了,每人分了几张,剩下的尽数放进自己皮包,然后让众人七手八脚地将温采华扶到内室的按摩床上,指使一名女的为他脱了皮鞋,解开领带,轻轻按摩起来……
约莫两个小时后,温采华醒过来,身边的女子们已不见踪影,理发店的门却依然敞开着。他看了看手表,已经是子夜时分,便出了门,高声叫住一辆黄包车,报了个地址,径往河坊街方向而去。
在他身后,还有另一辆黄包车。两车相隔四五十米,在昏暗的街灯下缓缓而行。
温采华在吴山脚下的一座独立小院前下了车,付了车费,“踢踏踢踏”地来到院墙的小栅栏铁门边,手伸进镂空的铁门,从里面将插销拔开。进了小门,眼前是一栋两间两层的小洋楼,他在下面开始拍门。
他没有看到,就在他拍门的当儿,一个黑衣人也从小铁门闪了进去,并且迅速隐伏在小院黑暗的角落里。
黑衣人是从后面那辆黄包车上下来的。
只一会,门就开了,一个穿着真丝睡衣面容娇好的年轻女子出来相迎,柔声说:“啊呀,先生侬可归来了,钥匙没带?吾等到个煞啦,快进,快进来。”说完关上门,上了保险,搀扶着他走进灯光朦胧的室内。
“个煞”是沪地方言,“现在”的意思。
女子闻到满身的酒气,心疼地说:“又在哪里喝多了吧,都跟哪些人啊,也不知道照顾侬一点的……要不要烧点馄饨之类的点心把侬吃吃?”
温采华搂着女人的腰,一把就抱将起来,一直抱到楼上寝室,往眠床里一扔,学着吴地方言说:“吃什么馄饨啊,小亲亲,侬就是我最好的馄饨点心哦!”说完饿虎扑食一般圧到女人身上,一双手来不及为女人宽衣解带,便从她睡衣下摆伸了进去……
一时,两人在床上玩得尽兴,一个是龙腾虎跃,一个是颠鸾倒凤,真个是游龙戏凤,不知西东。
院内,戴着防滑手套的黑衣人,双手抱住墙角,猴子一般三下五下就攀住了二楼走廊的木栏杆,翻栏进入走廊,掏出闷香往房间内吹。
房内的两个人,仍然在那里起劲地做着爱的游戏。温采华做着做着,身子不胜酒力,叫了几声就泄了,身子歪向一边,一声不吭地睡着了。从秦梦回来,有半个月了,温采华终于在女人身上饱餐了一顿。
女人正在兴头上,男人却睡着了。意犹未尽的女人,难免嘀嘀咕咕,一边帮死猪一样的男人收拾着衣裤。可没过几分钟,她也一头倒下睡着了。
从门缝吹进去的闷香起了作用。
黑衣人掏出锋利的匕首,只几下就拨开了房门的木插销,然后来到床前。只听“卟”的一声,睡梦中的男人,喉管被挑断,鲜血喷泉一般射向天花板……
这个曾经飞扬跋扈的男人,再也看不到明天的太阳了。
这只采花蜂,做梦都不会想到,刚才的这顿“夜点心”,会成为他人生最后的点心。
有道是:“石榴裙下死,做鬼也风流。”这个男人在世时做的是风流人,过世时做的是风流鬼,也算是圆了他的浮世梦。
黑衣人静静地在床前立了一会,然后脱掉黑衣、蒙面的头巾和练功鞋,从房间里找了只袋子,将衣物鞋子放入,拎在手里,之后穿上温采华的西装、皮鞋,戴上温的鸭舌帽,关掉电灯,踩着从容的步伐,“的格的格”地下了楼,大摇大摆地打开大铁门上的小门,再合上,反手将插销插上,然后走进小巷深处。
昏暗的灯光下,男人的背影随着脚步声渐行渐远……
天亮后,温采华在情妇处遇刺身亡的消息传遍省城,报童纷纷在街头奔走,叫卖着“号外”。老百姓则在油条摊上争相传播。
温采华的政敌们则是眉飞色舞。
毛大人他们疑是仇杀,也怀疑过会不会是秦梦商会会长扈春生为女报仇,却又找不到证据。
作为凶案现场的女人家里,除了她和温采华的指纹,没有第三个人的指纹。
众人想想温的所作所为,也是罪有应得,所以没有人为他出头,事情也就不了了之。
温的妻子因知道丈夫的为人,加上他新近刚在秦梦杀过一名年轻姑娘,这回又是死在情妇家里,既觉得理亏,又觉得没面子,家丑不便外扬,又哪里敢作声张,只好去警局领了遗体,匆匆出殡了事。
报纸上热闹了几天之后,再没人提起。
一个人的消失,就这么简单。与一只猫猫狗狗的消失,并无多少两样。
许多人活着太把自己当回事,其实,在他死后,他如果有灵,他就会知道,他的消失,初时跟亲戚同事相关,再是跟几个家人相关,之后就跟任何人都没有关系了。慢慢的,有关他的一切,都会消失得无影无踪。
在喧嚣的生活之流中,任何人的存在,都只是一丝微澜、一星泡沫而已。
秦时月听到消息后,迅即赶到扈府向扈春生报喜。
“自作孽,不可恕啊。人生无常,因果不虚。罪过,罪过!” 扈老脸色平静。略微停顿后,他反过来问秦时月:“听说保安团有个人也出了事,知道是谁吗?”
秦时月说不知道,当即通过老会长桌上的电话打给金不换。日心打通后,秦时月听了情况,呆住了,说:“是他?怎么会有这样的事!”
旧檀有《软玉吟》诗:
盛年逐日流,
何处觅闲愁。
才诉离情苦,
又捉红袖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