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秦时月是个善于独立思考的人。
他觉得,一处干草坡,再怎么厉害,也不至于让强悍的“长毛”丧身其中。
干草再硬,毕竟不是削铁如泥的宝剑,怎么可能有割头卸手的威力?
如果这些军人真的遭遇了不测,只能有一种解释,那便是遭到了伏击。
至于伏击者是谁,那就不得而知了,有可能是清军,有可能是土人,也有可能是其他人。
试想,如果在此几人高的干草丛中埋伏刀斧手、弓箭手,那可是一击得手的事情。
如果再附以陷阱或火攻,那敌军更是插翅难逃了。
这样想着,秦时月的警觉心便提高了不少,在草丛中步步小心,如临大敌。
但见几人高的干草在眼前纵横交错,织成一张密密的天罗地网,哪里还能容秦时月前进半步?
秦时月小心地退回来,一抬头,却见两对绿莹莹的眼睛正在盯着他。他迅速反应过来——那可是两头野狼啊,正在眦着獠牙瞪着他呢。
刹那间,秦时月吓得魂飞魄散,但他没有马上扭头就走,而是掏出了背包里的手电,一道强光过去,对面的绿光顷刻便被淹没,两头狼“呼啦”一下消失得无影无踪。
秦时月趁机转身,将衣摆倒卷上来蒙住脑袋,转身冲进了干草丛,踩着曲线往里一通狂奔。
几分钟后,见狼并没有追上来,时月才停下来大口大口地喘气。
他能清晰地听到自己心脏的搏动声。
可刚才不停还好,一停下来,双手剧痛,一看,手背上全是血。
想必是因为手背挡了脸面,虽然隔着衣服,但还是被划破了。
他见几米外有棵松树,便奋力跋涉过去。
到了树下,他才发现,这些一抱粗的松树并不只是一枝,而是有一排,曲折错落地散布在草丛间。树与树杆之间的距离总有十几米,但浓密的树冠伸展之后,树冠之间的距离就只剩下几米了。
要是身体轻盈灵活之人,又经过长期的爬树攀竹训练,那是完全可以通过这些树冠越过这片干草林的,时月想。
他正思索间,忽听“嗒啦”一声,见是一根手臂粗细的枯藤从树上坠落下来,在眼前晃荡着。
他用手拉了几下,见上面纹丝不动,便忽然明白了如何出去。
于是臂上运劲,使出攀绳的功夫,“嘿嘿嘿”几下,将自己拔离了干草丛,之后双脚在树上用力一蹬,人就嗖的一下飞向旁边的一棵松树。
攀住枝条后,他跳落在地,开始寻找新的枯藤。
果真,这棵松树上又有好几根枯藤。时月于是如法炮制,总算顺利越过了干草坡,只是两只手掌心已经被磨得生痛,看上去红红的。
回头一望,不见狼,只有狼头峰,才知刚才一番冲刺之后,已来到此峰下面。
由于距离很近,才发现这狼头峰的嘴,其实是一块巨石,中间开了裂,长了些柴草,远看自然就跟狼的舌头一样。狼的脑袋及身体上,则长着粗短的杂木。
周围安静得很。连鸟儿都没有。
时月放下背包,一屁股坐在地上,翻出酒精与药棉,开始为自己处理手上的伤口。
看着眼前的那些松树,还有树上垂着的藤蔓,想着刚才两只野狼绿莹莹的眼睛,他才有些后怕,还有种恍恍惚惚的感觉,仿佛一切不像是真的一样。
看看日光渐淡的山林,望见远远的南天又起一峰,像一只正在奔跑的野牛,想想那也许就是地图上标注的“野牛岭”吧。
那座岭,听说是秦梦与桐江、暨阳的交界点,有“两足踏三县,一吼惊四方”的说法,于是决定不再前行。
他想能不能就地扎营,但刚才的狼眼还是让他心有余悸,便决定在附近找一找,看看有没有人烟。
由于时月是通过枯藤越过了干草坡,所以,他没有发现,在干草深处,其实有一处临时搭建的窝棚。
那里面被褥、干粮、泉水,一应俱全,不仅可以过夜,想住几天都没有问题。
不过,也幸亏时月没有发现它,要不,也不会有下面的奇遇了。
若想知道秦时月遇到了什么,且听下回分解。
旧檀有《山深》诗:
松密藤萝绕,
山高鸟不到。
青青干草坡,
时有野狼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