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从背包侧面取出水壶,边饮边走,心想:今天这一路行来,倒也没见什么特别的情况。眼前这地方,形势倒很是独特,加上晚上要在此过夜,不妨好好看看。
这样想着,他就踩着短草柴丛,在空地上溜达起来。
听到淙淙的水声了。
他循声过去,见有一股清亮的泉水,从草坡下流过,于是跳下去掬水洗脸。
洗完脸,他见水中似乎有东西,伸手又够不着,便折了根手指粗的柴棒,一挑,竟然是只靴子,是日军的黄牛皮靴唉。
这地方,难道日本人来过?但如此完好的靴子,又怎么会丢了呢?
他一边想,一边又在水边的沙地上细细寻找,结果又发现了一板子弹,又细又长,一眼就认出是日军三八式步枪专用的那种子弹。
时月兴奋得一下心跳加快。
因天色转暗,他没再继续寻找,而是迅速回到巨石下,开始搭建帐篷。
就在快要完工时,他脚下绊到了一个什么东西。
起初以为是被金刚刺绊住了,动了几下,挣脱不了,回头一望,却是根帆布布带,弯下腰去看,眼前什么一亮一亮的。
拽出来一看,好家伙,滚出来个东西——望远镜哦。
拎起来一看,可来了劲。它可不是普通的望远镜,而是军用的。也不是国军的,而是日军用的那一种!
他前后左右一看,什么动静都没有,只有正在浓起来的暮色,还有微风吹动草叶的“嗦嗦”声。
他内心一阵狂喜,心想,牛爷,这回要轮到我时月“牛”一把火一把啦。
他抑制住激动的心情,想,待明天天明,再来细细寻找蛛丝马迹。
不,干脆回去后让专家们组队前来发掘吧。
他将三样东西放入背包,拿出干粮吃起来,一边仔细打量着眼前的岩石。
他突然觉得岩石表面的青苔有些异样。用手拂去上面的青苔和落叶,竟然显露出来字迹,是“松云深处”四个行书,有团扇扇面那么大,用的是类似颜真卿《祭侄稿》中的字体和笔法。
再绕到岩石下方,也就是北面,又在草叶堆里拨出三个斗大的草书——“西山川”,明显是黄山谷的书体,那种典型的“荡浆”笔法,似乎还是集字而成。
两处刻字都没有留下书者姓名,想是书者或凿工认为是沿用了古人的墨迹,不好意思留名吧。
时月想,根据当年上海《申报》的推断,不是说有日本军人在甑山一带失踪吗?莫不就在这里?
若真是那样,实在是应了“日薄西山”“日落西山”的讲法,一语成谶了。
“西山川”里好安生啊,哈哈。
看看暮色渐起,时月便没再作多想,脱了外套,开始在帐篷外练功。
他哪里会知道,当年藤井原上的帐篷,也就搭在这块石头东面的栎树边。
风声,草声,泉水声,还有不知道是鸟是兽的怪叫声,不时传入他耳朵。
真是“初生牛犊不畏虎”,秦时月仗着血气方刚,还有强悍的身板,竟然一点都不怕。
风吹它的,鸟兽叫它们的,他有条不紊练自己的:压腿,踢腿,俯卧撑,仰卧起坐……
自从那次观看打擂之后,他重新开始摆马步。这些天下来,由于日日早晚压腿和站桩,他的马步桩功已经有了明显的进步,大腿与地面的夹角越来越小,蹲马步的时间也越来越长,一般可持续到半个时辰以上,并且常能感觉到会阴穴有蚁走感,而后腰命门穴还有一种顶上来的感觉,有一种温暖感。
收功睡下后,梦中似闻隐约的乐声,呜咽回环,却如真似幻,身体也绵软如散,醒不过来,直到凌晨被清脆的鸟鸣声唤醒。
秦时月起身后,虽说一晚似梦非梦,也睡不踏实,但身体还是恢复得很好。
他本来想就此回程,下山去找牛四,但意外的发现,让他改变了主意,决定再往甑山南面探一探。那里是它的纵深,也是去黄天荡的方向。
至于牛爷那边,虽然爽约,但事出有因,想也能得到理解。
旧檀特赋《甑山》诗一首:
甑山何巍巍,
鸟道愈迢迢。
寂寂空山里,
悠悠起数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