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爷,你继续讲啊!”
“没礼貌,对长辈说话要讲‘您’字才好。诶,我讲到哪了?啊,对对对!话说啊,这李天衍,八岁就……”
随着话语的重复,一旁垂髫小辈们也扫兴地走开,空余这白胡老人夸夸其谈,他双眼细长,像是闭了眼,又像是眯着条缝,即使孩子们走开,他也没停下。
趁着老人讲到停顿处,一个约莫十五六岁的少年携着一羽酒盏缓步走来。少年一头乌石青丝,黑发之下面如冠玉,如新打制出的玉器般完美,坚挺鼻梁之上是一双黑眸,眉宇间透着自信,却又有股道不尽悲伤的意味。
“爷爷,您说这李天衍天赋异禀,就是不知道他这面相?”
闻言,老人像是抬起脖颈,双目虽仍未睁大,却像提起了几分精神。
“这李小子啊,可是天下第一绝世佳公子啊,你以为这唐禹舍得把自己的宝贝亲闺女嫁给他?还不是这唐凤芝看上他了。”
“这么说,很帅啊!”
“那是!……”话未说完,之间老人双指略微抖动,这酒盏却是移至老人手中。老人缓缓迎动脖颈,一口气就把这盏酒喝尽,喝完还不忘咂咂嘴。
“好酒,好……帅的李天衍啊!他简直比我年轻时候还多了番吸引人的韵味。”
“什么韵味?”
“不要脸。”
少年一愣,好你个老家伙,喝了我的酒就改口了?随机将那酒盏接了过来,看着见底的酒水,只得摇摇头。
李天衍刚欲走开,老人却又念叨着什么,少年本想不在意地走开,却听到了二字“澄泉”。
少年回过头,走进了老人,这才发现这老头虽然邋遢,身上所着素衣确是干净无比,不着一点墨色。这倒也清奇,这般酒鬼怎的如此干净。
“爷爷,您了解过澄泉?”
老人又咂咂嘴,李天衍无奈,只得又去乘了盏酒。
“是啊,成全是个好东西啊,村东头那个二狗和翠花的事谁不知道,我是想成全他们的。”
李天衍又傻了,这算哪门子成全,他只好又夺过酒杯。老人擦擦嘴,扶着胡子,似是犹豫地开口
“老夫年少时,曾去过澄泉深源,那里简直是一潭死水,没有任何生灵。话说这世间一切都由它演化而来,它自己却容不得生灵,却也是怪。”
李天衍闻言,望着天空,神色略有忧郁,不知道想着些什么。
李天衍对于澄泉从小就充满好奇,对于北,西,南三块大陆都有着无数典籍记载。但对于东侧的澄泉,却是少之又少。
明明是一个世界,凭什么它这么神秘,这么有逼格!
除此之外,便与李天衍的父母有关。
十几年前,道天宗三长老张九龄正于河畔修炼,却听得河边传来婴儿啼哭。原来是一叶扁舟载着个婴儿,在天蓝江飘荡,张九龄于心不忍,便抚养其长大。
这婴儿浑身上下不着衣物,只有那幼嫩的甚至连指缝都摸不清的右手中紧攥着一块冰心骨玉牌,其上只有三字:李天衍。
而这冰心骨玉全天下所记载的生成之地,仅有澄泉。
“唉,老夫喝了你这么多酒,倒也没有白喝的道理,我且赠你个东西吧。”
随即,老人右手抬起,只见那食指抖动两下,一本字画却现于老人手中。
“这是老夫的画集,就送你了。”
李天衍赶忙接过,果然与他说的一般,封面上歪歪扭扭地排列着几个大字
“吕某人画展”
少年刚欲翻开,一抹光点却从画集中飞出,李天衍一把抓住,刚想问些什么
“这就是个能隐匿的扁舟,小玩意儿,也一并送你了。”
老人话落,倒也未打算多留,李天衍望着老人的背影,不知说些什么。
你这老头真是不讲理,我给你喝酒,你把自己用来调情的画给我了?
话说这画的什么东西啊,有几处歪歪扭扭,又有几处峰层叠错,这哪里是画,分明是个艺术垃圾啊。
“前辈,敢问您是?”
“哦,老夫不过是个破耍剑的罢了。”
老人没有停留,径直走开了。李天衍却是久久望着老人的背影,怔得出神。
好端端一个人怎么能把画画得这么差。
李天衍走回烧饼铺,却没有心情做烧饼了。这老人所讲,确实是他的亲身经历,这一切对于他而言就像一场幻梦,就在两年前,梦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