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九点了点头,二人换了一身朴素布衣,将一切办妥后,便饮茶等着天夜来临。
......
城守府前,陆离均为了不让铁链发出声音,只能腾出一只,手小心翼翼的提着铁链,如同一只瘸了腿的螃蟹,蹑手蹑脚的走着。
他真想给自己一耳光,方才就不该在癞道人身上发泄,引得他警惕,就悄悄将钥匙偷来,把锁链解开,又何须这等姿势行走,如今也不好折返回去,只有一个时辰,实在难以浪费。
城守府门前的几名府役仍是那般痨像,歪歪斜斜,昏昏欲睡,大门虚掩着,但不足以使他通过。
陆离均蹲伏在地上,琢磨了一会儿,瞥见一旁的小石块,他有了主意,悄然捡起几块,瞄准几名城守的头部,狠狠扔去,非常精准的砸中。
府役立马来了精神,拔出佩刀,做出作战的姿态,面露凶厉,大声质问道:“谁?活腻歪了?”
陆离均换了一个方向,又是将剩余石块一股脑扔到一名府役的身上,这下,几名府役皆是怒不可遏,分别朝着几个方向搜寻过去。
眼见目的达成,陆离均撕扯下一片衣襟,寻得一个城守能看得到的转角,将布匹抛了出去,几名城守成功被吸引注意,理所当然的以为有人挑衅之人逃跑,遂大喊道:“这边,快追!”三名府役就这样轻松地被引走。
陆离均行至门前,将门小心推开,有意留了一道足以容他通过的缝隙。
城守府的大院一如上次一般荒凉,并未见到那刘樊重的踪影,陆离均从数个大酒缸一旁走过,闻着那股浓郁酒香,他咂咂了嘴,好奇的掀开其中一个酒缸木盖,里面塞满数颗心脏,甚至很是新鲜,其上血管脉络也清晰可见。他一阵干呕,慌忙重新将其盖上,闻着的酒香里也多出一阵血腥味。
他咽咽口水,起身朝右行去,房门大开,他毫无阻碍的走了进去,迎面竟一尊菩萨像,头戴毗卢冠,披着袈裟,一手持锡杖,一手持莲花,房屋的阴影遮盖在佛像全身。
陆离均并未过多注意它,在屋里搜寻,终而在房屋右侧,寻到一道望不见底的阶梯径直往下延伸,阶梯之宽,足以容四人通过,沿途插着火把,隐隐有哀嚎、啜泣之声传来。
陆离均深呼出一口气,迈出步子,踏在楼梯上,谨小慎微的走了下去。
足足一刻,他才行至台阶底部,总算见到了真正的监牢,他环顾四周,所有牢笼的栅栏都是用手臂粗的铁条制作而成,上方布满倒刺,闪着寒光,若有人逃窜,触之必然伤痕累累,台阶一旁搁着一张方桌,上方搁置着酒肉,两名府役正在酣睡,牢笼中间有一条容人通过的昏暗小道。
陆离均沿着小道行去,借着一路火光的照应,他才勉强看清牢笼里的人,一间牢房里塞着数十个孩童,皆是十岁往下的垂髫小儿,或蜷缩在角落身形颤抖,小声啜泣,或如死尸一般仰躺在茅草上,但无一例外饿的瘦骨嶙峋,脸上仅挂着几块肉,肋骨清晰可见。
陆离均强忍着不去看,心知以他如今的能力救不了他们,还是取到那神秘人要的宝物为先。
他朝前行着,不料在小道尽头,竟又有一个洞口,有一阶梯通往下一层,好在这阶梯倒不算长,仅数十个台阶,他缓步朝下走去,几息时间便触到底部。
这一层倒并没有上一层数量众多的牢笼,甚至很空旷,楼梯旁放有数种样式奇异的刑具,以至于不少刑具上方还粘连着鲜活的血肉,地上散布着些许肉块。
他强忍住恶心,正要查探四周,但瞳孔蓦然睁大,因为那城守刘大人-刘樊重竟就在台阶不远处,在他身前,一名被扒得精光的老者被绑在一个木椅上,老者浑身缠缚着荆棘,干枯的躯体被刺出不少血洞,矍铄面容因疼痛变得狰狞,正咬牙坚持着。
刘樊重背着手,劝说道:“洛大人,你这是何苦呢?要这风骨有什么用?你看我,跟着韩大人,轻松晋升苍灵境。”
老者挣扎道:“我死也不会听从韩廉明那狗东西指示,军权我不会交出来的,刘樊重,你这条狗!死了这条心吧。”
刘樊重不屑道:“你不交也没关系,将你的记忆抹除,无人掌控,军权自然落到我们手上,若不是当初你提拔我,我还走不到今日,心怀感恩,所以才如此劝说,没想到,你竟如此愚昧。”
老者瞪大双眸,暴怒道:“抹除记忆?相印府也参与其中?你们.......狼狈为奸,上官大人不会放过你们的!”
刘樊重狂笑道:“如今在朝堂上,八成都是我们的人,上官若谷修为是高,又能翻起多大的水花?更何况,谁叫上官若谷锋芒太盛,陛下早就想要将他除掉。”
老者双眸黯淡些许,愤慨道:“你......你们同魔域勾结,使王朝百姓陷于水深火热之中,一定会有人为民除害!将你们这群祸害除掉!”
刘樊重嗤笑道:“不过是各取所需罢了,魔域?等韩大人除了上官若谷,收拢力量再收拾他们,为民除害,为那些愚民,为那些给一点甜头便会叛变,毫无坚定立场的百姓?”
老者将头侧至一边,闭上了眼。
陆离均听着这一切,将心悬了起来,若刘樊重知晓这番话被他听见,他定然无法活着出去,离黑羽效用过去还有半个时辰,容不得思考,他屏住呼吸,一步步试探着绕过了刘樊重,搜寻着所谓的“宝物”,这一层只有一个牢笼,那神秘人既然说到了便知,定然是在显眼的位置。
果不其然,在这一层的正中央的地面,插着一截有着锈迹的物件,从形状上看,似乎是某种武器的手柄,而围绕着这,被用朱砂画着一圈复杂的图案,有某种阵法封印它,
陆离均皱起眉头,在心中暗道:“这应该就是神秘人所说的宝物,我应该怎么取?”
他思忖许久,无奈没接触过任何功法,遂咬牙想道:“一力破万法!那神秘人既然都知晓这监牢的存在,不可能不知晓这阵法的存在,他没提醒,定然是我不受这阵法影响,嗯.....很有道理,走上去,拔出来,走出去,就这么简单!”
说办就办,他连步子也不藏了,大摇大摆的走到那阵法前,双眼一闭,伸手抓去。
再睁眼,那阵法毫无动静,竟当真没有触发,他稍稍欣喜,紧握住那手柄,理所当然认为插的很深,遂用尽全身力气一拔。
不料,他摔了个筋斗,翻滚了一圈才停下,那物件竟就这样轻松的被他拿在手中,也没有想象中的地动山摇,监牢一片平静,只隐约听得见上一层的啜泣声和刘樊重沉重的呼吸声。
他有些摸不着头脑,拿起那物件查看,这才发现只是一截有锈迹的兵器手柄,毫无奇妙之处,他满是疑问,扯扯嘴角,不满道:“就这么简单?一个烂手柄?是不是我哪里没做对?不会拔错了?”
然而,刚才他造成的动静过大,刘樊重察觉,扭头望来,并未见到有人身影,他饶有兴致的审视四周,冷声道:“嗯,有人?来救洛大人的?居然还有隐蔽身形之法?有意思。”说罢,一道雄浑的黑芒徒然显现,缠绕其周身。
陆离均的心高高悬了起来,背后渗出冷汗,暗道:“不好,动静太大,被发现了,我得赶紧走。”他将手柄收了起来,提起脚上的铁链,小心又小心的朝着楼梯走去,生怕发出声响。
一阶,两阶,三阶........九阶,眼见就要踏上第一层监牢。
谁料,异变突生,刘樊重眼中精芒一闪,看向楼梯口,抬手一指,一道黑芒射出,冷声道:“想逃?”说罢漫不经心的朝楼梯走来。
陆离均痛呼一声,黑芒洞穿了他的手臂,血渗了出来,他心间狂跳,再也不敢顾及是否动静,不要命的沿着一层小道跑起来,守在尽头的两名府役被突如其来的动静吵醒,睁开惺忪双眼,四下察看却并未发现人闯入,刘樊重的声音适时传来:“有人隐蔽了身形,别让他跑了。”这话如雷贯耳,两名府役来了精神,对着身前胡乱挥刀。
陆离均险之又险的侧身躲过,还不忘回头骂两名城守脑子不好使,居然不知道守住楼梯口。
沿着那长长的阶梯,他总算逃到了地面,黑羽的功效仅剩一刻,他必须尽快逃回药济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