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了一眼，录音大概有十五分钟。

我有个习惯。

在看一个电影或者电视剧之前，我会先看时长，因为时长决定我抽烟的数量，这样可以均匀分配爽点到来时香烟充足。

十五分钟录音的前十分钟，里面有个男人或者女人在窃窃私语，还有另外一个人的打呼声。

因为私语声太小太小，又说着方言，我根本听不懂，也听不清。

除了细小到听不清的私语声，还有嘻嘻索索的穿衣服声音，嘎吱声，开门声，喝水声，磨东西的声音。

一直到第十一分钟，声音才清晰起来。

声音中，是两个人在对话，不是方言，而是生硬的普通话。

对话不长，断断续续的，总结起来大概五六句，我尝试给你们做个还原。

声音1：不行不行，这样不行，回来了会看见的……（后一段听不清）

声音2：那挂起来，没办法，只能挂起来。

声音1：东西呢？藏哪了？不可能啊……（后面开始哭）

声音2：死了就死了，你就别管了，让张三来管，张三会管，这事就是他造成的。

声音1：（一直都在哭）

声音2：你别哭了，这是为你好，她根本不是人，是人心怎么不跳？

声音1和声音2一直哭到录音结束。

听完录音之后，我头皮发麻。

这他娘的是什么情况？

我一抬头，猛然看到张德林正在直勾勾地盯着我，那种眼神，像是在笑。

“你笑什么？”我突然紧张问。

张德林恢复常态，说：“没什么，听完了？什么感受？”

我有点怀疑这个张德林有问题，但又说不清楚到底哪里有问题。

“没什么感受，一段录音不能说明什么。”

张德林摸出包烟，递给我一支。

我接了过来，但没抽。

陌生人递烟，可以接，但尽量不要点燃。

正好，团子睡醒了，在车前迷迷糊糊的喝了点矿泉水，看到我和一个陌生男人坐着，才好奇的来到我身边：“谁啊？”

我换了个位置，让出干净的地方给团子坐。

团子挨着我，又问了一句：“这位是谁啊？”

“张德林，警察，负责查另外一个张德林杀妻案的。”

团子错愕。

张德林伸出手：“你好。”

“这里有厕所吗？我上个厕所。”

团子借口离开，其实是不想和张德林握手。

张德林笑了笑，点了烟，说：“叫你一个人来的，怎么带人来了？”

“不行啊？”

“也不是不行，这事很麻烦，你一个人好处理，人多了，我怕出更多的事。”

我说：“没事，你就当她不存在。”

张德林抽了口烟，沉思一会后，说：“听完了录音，说说，什么感受？我知道你现在思绪比较乱，这是正常的，我当时听着也乱。”

我说：“感觉像是假的。”

张德林点点头，没问我什么，我知道他是在等着我继续往下说，也可能是对我的总结不太满意。

他很懂得藏住心思，让人看到的只是他想让人看到的。

团子回来后，在我边上坐下来，什么也没问，而是拿着手机发信息。

张德林一直都在抽烟，没说话。

录音的事，可能是整件事情的关键。

我想了想，说：“这件事情应该和我没关系，对吧？”

“有关系。你先说说，录音除了假，还有什么感受？”

我说：“你把录音发给我，我仔细听听。”

张德林加了我的微信，把录音发送给了我。

我又听了大概半小时，还是那些内容。

最后，我说：“能有什么感受，录音就是录音呗，反正我现在没什么感觉。”

其实我也不愿意说实话。

谁知道眼前的这个人是不是张德林？

他上下嘴皮子一碰，就说自己是张德林，我还说我是林正英呢。

这年头，假冒伪劣产品太多。

骗子也多。

张德林扔了烟头，盯着地上还在冒烟的烟头，仿佛是在自言自语：“这是他杀了人之后录音的，录音的人，又不是他。”

我一时间没理解他说的话。

“什么意思？”

团子理解说：“人格分裂？”

张德林立即点头：“他在杀人之后，第二个人格出来了，然后帮他处理尸体，我给你们邮寄的那张照片，是我拍的，其实在我们谈话的这个时候，那双眼睛都在。”

我毛骨悚然，感觉背后有阴风在刮，脖子里凉飕飕的。

“也就是说，张德林杀了人，然后受到刺激，分裂出另外一个人格？这个人格帮着第一人格处理了尸体？”

“其实这个案子已经结了，凶手就是张德林，张德林有人格分裂，我们做过鉴定，这点没有疑问。但他在精神病院跑了之后，直接去找你，让我们不得不怀疑，是第二人格在作怪，想想看，第二人格提到了你的名字。你不觉得这很奇怪吗？”

我惊讶道：“你不是怀疑我在杀人吧？”

“不不不，我们还没那么业余，对了，你拍过照片了吗？”张德林拿出手机，让我拍一张。

“拍谁？”

“门。”

我看了一眼身后的门，觉得不可思议。

但还是拿起张德林的手机，拍了一张。

咔嚓。

手机里出现了一张门的图像，还是那个对联，还是这个环境，除了有雾气之外，没有别的问题。

“没什么特别的。”我把手机还给张德林。

但是张德林看了一眼之后却说：“难道你没发现这上面有双眼睛？”

我还真没发现照片上有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