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较于情绪容易失控的宣勃,这位二当家张义寿给他带来的危机感更为强烈。
与此同时,宣勃亦在一番清点的过程中,发现此处财货竟然还不如一路逃亡的自家帮派,当即怒火中烧,怀疑有人私吞,矛头再次指向了王伊祁。
他发作怒道:
“他妈的,竟是些毛皮,就这点碎银子,一定有鬼!小子,是不是你偷拿了去!”
张义寿无奈的再度制止了宣勃的冲动,他语气更重几分,喝道:
“此时银钱再多能填饱肚子吗?老八,这不是你该在意的事情,出去!”
接着,他又命令其去专心解决白莲教其余教徒,尽快了断手尾,最后才朝着王伊祁说道:
“伊祁兄弟,你不用再跟着他了,守在我身边就行。”
对于眼前的诡异现象,事实上张义寿虽然同样心存疑窦,但他认为一个人不可能瞬间搬空整个财库,这样的猜测太过荒谬。
宣勃不甘示弱地冷哼一声,遵命离开,欲要将自己的怒火尽数发现在余下的白莲教徒身上。
待他离去后,房间内恢复了短暂的平静。
王伊祁心中暗自思忖着张义寿与黄金毛瑟之事,表面却不动声色地靠近张义寿身边,协助其检查剩余物资。
“二爷,这仓库确实空空如也,想来白莲教内不是亏空严重,就是教徒们早有准备。”他一把扔下手中的兽类毛皮,扯起谎来脸不红心不跳,似乎一切真与自己无关。
张义寿瞥了他一眼,微微点头:
“确实有这般可能,白莲教向来非等闲之辈,若有人发现了我等行动端倪,又见自家领头人是个不省事的,便先偷取了财物私自离去,在时间上倒是合理。”
接着,见实在没有可供检索的剩余财货,二人便也准备出门。
宣勃此行本职是领先锋杀戮,而张义寿本职却也要负责督战,换到眼下情况一片大好,自然也要让手下兄弟加入劫掠。
当二人即将跨出门口之际,张义寿忽地转过身来,目光锁定在了身后的王伊祁身上,压低声音叮嘱道:
“我接下来要说的话,你务必要记住,并且在离开此屋后不得与任何人提及。”
这又是来哪一套。
“全听二爷安排。”王伊祁俯首称是。
张义寿见状,继续说道:
“老八是个直性子的人,只要你避开他,紧随我左右,就可保无虞……你真正要特别小心的是大爷。”
说完这些话,他便径直迈出了房门,只留下王伊祁仍然独自待在原地,不知道想着什么。
这番举动,莫非是要自成派系,甚至列为朋党,来与纪朝贵两相倾轧吗?
早前,在黑水县发生的那起由居阴山策划的重大劫案,尽管起因是五当家陈滔通过一名白莲教俘虏获取了朝廷运钞船的情报,但最终决策并指挥整个行动的无疑是大当家纪朝贵。
一般来说,建立一个稳固的势力,至少需要解决两个核心问题:
首先,如何进行组织管理。
头领如何确保其意志得到贯彻执行,如何有效地治理团队,以及如何调动所需的人力物力资源?
其次,是确立何种政教伦理,来让他人服从首领。
是依靠血缘和宗法关系、武功暴力威慑、利益收买和分配,还是宗教信仰的力量?
居阴山匪帮在第一个问题上处理得相对妥当,但在第二个问题上却显得力有不逮。
这般政教德性体系的搭建,非一般人可完成。
原本的白莲教还算合格,但居阴山匪帮就只能算是纯靠个人威望来凝聚人心了。
而仅依赖个人威望维系人心的流氓组织,注定无法实现长治久安。
一旦首领个人威望丧失,比如纪朝贵在黑水县战役的惨败,就极有可能沦为他人砧板上的鱼肉。
所以,对白莲教余孽的这一战,既是为了组织存续的必然之举,也是纪朝贵为了弥补和重塑个人威望的重要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