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专门的老师负责主持人的训练,在每天中午午休和下午放学后我们需要去学校舞蹈室训练。
学校舞蹈室位于一栋独立的教学楼中。绕过教学楼下的过道,入眼是如烟的柳树,蝉就栖在树枝上,不眠不休地扯着嗓子用尽全力地歌唱生命。没有音乐,没有伴奏,蝉鸣是最为急切的催促声。哦,还有老师一次又一次的不满意。
很尴尬,我老是走不好台步,在这陌生的环境里,真的很不好意思。4个主持人,我和一个男生都是五年级的,另外两个都是四年级的女生。只有我,总是走不好。蝉吱哇乱叫,我想把它窝给捅了。老是被人盯着,很不自在,我的脸色很平静,应该没人看出来吧,我也没有搞小动作。
“别在那里发呆了,快来看看她怎么走的。”老师招呼着我。
“哦,好的。”我仔仔细细看,像是要把人盯出洞来,可是我看了好久,甚至都快要想到人类为什么会和其他动物不一样,要长成这样的手和脚了。可是我一迈开腿,老师就说不对。嗯,我不会走路了。那个男生有时候看着我,我面无表情,心里崩溃,我到底是哪里走得不对呢?!
一天的训练结束了。我除了想捶死自己,其它什么也不记得,包括其它几个主持人的名字。一连几天,我都在想,换掉我,大家会不会训练得更快。
老师好像知道我的小心思,对我们说:“时间已经很紧迫了,大家都是老师们精挑细选出来的,目前来说都是我们的最优选。我们也没有多余的时间去挑选训练其他学生了,所以希望大家可以重视一下。大家互帮互助,相互指导学习。”我向窗外看去,太阳很亮,撤回眼神时,我看见那个男生在看我。
好像我每天都会进步一点,但只有一点,赶不上进度,赶不上大家的进步。我只有加强练习,所以中午我一向都来得很早。但是不知道那个男生也来得挺早的。
那天中午,太阳明晃晃地挂着,烘烤着地面,热。我想对太阳说,我知道了,我知道了,你最棒了,我马上就要晒死了,你可以收敛一下吗?但是太阳听不见,我只有加快速度向舞蹈室走去。
那个男生拿着一把明黄色的锦面扇,坐在楼梯上慢悠悠地一下一下摇着扇子。这老头扇一看就很重,少侠好臂力啊,我心里默默想着。估计他也是在等老师来训练吧。
我走了过去,为了避免尴尬,我们开始闲聊,我才想起来我们是一个年级的,他叫做海。是个挺好的名字。不像我的名字,很普通,很秀气。海突然和我说,我很像《爱情公寓》里面的林宛瑜。林宛瑜,《爱情公寓》?我好像有点印象,但不多。这个话题就中断了。
因为我很少看电视,只有偶尔和哥哥姐姐一起看。但这应该是还行的意思吧,我这样想到。
训练啊训练,日复一日,有蝉鸣有清风,有汗水有困倦,训练站姿、训练语气、训练表情,我总是做得不够好。但是海总是和我说,再试一次吧,我帮你看看。一次又一次地走位,同样的路线走了一次又一次,影子在地上来来回回牵绊,老师终于露出了肯定的笑容。
天气越来越热,我们中午一起坐在楼梯上边聊天边打瞌睡,下午在楼下柳荫下赶作业。我们很少说话,却好像认识了很久。印象中他是个不善言语、安静的男生,给燥热的夏天抹上了一抹清凉。有时候蝉鸣倒也没有那么聒噪。
后来我专门为主持买了小裙子,他说,很好看。嘻嘻,我也觉得好看。
以前爸爸说,他不喜欢女孩子穿裙子,因为不方便活动。所以我很少穿裙子,以至于穿了裙子的我总是觉得不自在。但是海说很好看,那应该还可以。
为主持专门买的裙子是水红的渐变色,有层次,不小气。但是我的主持服装不小心和表演舞蹈的学生的演出服撞了,果然大家都觉得这个裙子很好看呐,但我只有重新买了。然后又专门买了绿色渐变色的裙子,小清新,但是气场有些弱了。海问我怎么换了一条裙子,我说因为和别人的演出服撞了。我想,海肯定也觉得红色那条更合适。
六一儿童节那天,主持、演出都很成功,老师还让我给来唱歌的姐姐做了采访。姐姐超级漂亮,很有亲和力。姐姐还把她的花送给了我,说她很喜欢我,我真的超级开心!
活动结束后,我们就很少见面了。因为我是个书呆子,没有那么多兴趣爱好,也没有机会出去和同学一起去爬山之类的,奶奶不希望我出去,怕我受伤,我知道。
所以我后来的一年多再也没有见到海。学习有些忙了,我像个草履虫,生活、学习不断重复,但是也还好,至少很稳定。就好像我知道下节课要上什么课,知道爸爸每次打电话都一定会问我二乘以二乘以二乘以n多个二的问题,知道爸爸妈妈一直很忙忘记我的生日也很正常,知道夏天一定会有吃不完的豇豆和4G豆,知道冬天一定会有无穷无尽的大白菜,知道每次天气变冷奶奶都会要我再加一件衣服,知道每周一爷爷都会开着他的三轮车送我去上学、周五放学再接我回老家。这些我都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