橘若左手从腰间把自己的素布麻衣揽起来,顺势坐在好娩旁边,撕了一半肉,放在了好娩手上。
好娩有点出乎意料,苦日子过久了,就很难再遇到能给自己分一半肉的人,但是看着橘若诚恳清澈的眼神,没有犹豫,亲近却又礼貌的笑着接过肉。
“不用谢我,族长说,虽然你来莲花村不足一年,但是这几个月,春忙耕种,农忙除草,秋收,你都出了不少力,这是你该有的。”未等好娩开口,橘若便已开口说道。
好娩也不推辞,拿着肉慢慢的啃着,并未说话,但是就是觉得这肉欠点什么,对,是欠点盐巴啊!
好娩正想着,远处甘盘一只手里提留着一小块肉,另一只手拿着盐巴过来了。
“是不是肉吃着怪怪的啊,族长说,丰收太激动了,这段时间一直恍恍惚惚,刚刚烤肉的时候,忘记撒盐巴了。”甘盘温润的笑着蹲下来,大拇指和食指反复揉捻两下,给橘若和好娩的肉上撒了盐巴。
“难怪没味儿!”橘若把自己挡在嘴边的零乱的头发往后拨了一下,说着还是咽下了嘴里没盐巴的肉。
“谢谢甘盘大哥!”好娩谢过甘盘,用手把肉上的盐巴涂抹均匀。
甘盘顺势坐在了橘若和好娩的旁边,三个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中秋的月光比平时亮很多,人们还在围着篝火载歌载舞,影子不断地在地上划过。
“族长说你是年初来的清河镇?从东边过来的?”甘盘略带疑惑地看了一眼好娩问到。
“嗯,我家在是阮州与鹿方部落交界处的,商王迁都北蒙,我阿爹阿母担心再次开战,家中有年幼的妹妹,父母没办法远行,于是就让我先出来避避,如果这两年不开战,我便归家,如若开战,能保一个是一个。”好娩咽下口中的肉,看了一眼甘盘,瞳孔微闪,有点落寞的说到。
甘盘听着将信将疑的点点头。
好娩也没在多言,橘若吃完了最后一口肉,拍了拍粘在手上的盐巴,看了一眼甘盘,似乎在盘算着什么,往甘盘那边移了移屁股,笑嘻嘻的拉着甘盘的袖子说道“阿盘哥,你这次在莲花村待多久啊?”
甘盘警惕的看着橘若,思绪不由得飘到十年前,天下还处于王位争夺的乱世中,各个诸侯和部落也是摇摆不定,不管谁做王,苦的都是百姓。也就是那个时候,甘盘父母带着甘盘逃到此处,到这清河镇,甘盘父母双双饿死,留下六七岁的甘盘在这镇子上乞讨,张族长看着甘盘日渐长大,倒是也能干点体力活,于是就养在了莲花村,甘盘在这莲花村吃百家饭长大,谁家有活就跑谁家帮忙,谁家农地里都跑过,日日钻在地里,三四年下来,倒是谷黍种植方面颇有成效,甘盘也有天赋,十三四岁便在清河镇出了名。
直至前两年,商王结束争夺王位的战乱,开始大力发展农业方面,毕竟民以食为天,清水城就来人聘请甘盘,指导周边几个地区的农耕技术。自此,甘盘便每年回来莲花村两三次,每次回来待半月,毕竟,这儿算是他的家。但是从去年开始,每次回来,走的时候,橘若都缠着他,要跟着去清水城,他次次拒绝,现在乱世,他连自己安危都没办法保证,更别提保护一个柔弱的姑娘了。
想到这儿,甘盘直接了当的摇了摇头。
“不行!”甘盘知道橘若想说什么,拒绝的话刚说出口,就站起身快步离开。
橘若在后面生气的跺着脚,就知道结果是这样的。
月上柳稍,宴会也结束了,人渐渐散去,好娩回到自己的住所,她住的是村子里祭祀用的祭庙偏殿,就一间小房子,屋子里摆设简单却很干净,毕竟是在神灵的地方,不敢不敬。好娩盘腿坐在床沿上,从枕头下面拿出来一块兽皮,用烧过的木炭在上记录了这半年习得的耕种技术。
写着写着木炭就用完了,好娩无奈的看了看染黑的手,起身走向院子中间的荷花池,中秋气温渐渐转凉,荷花池也淅淅零零的剩下几个蔫巴巴的叶子和几支莲蓬,花早就谢了。
好娩蹲在荷花池边上,先洗了手,然后用手撩起水也清洗了脸,看着水中不断泛起的波纹,人影也摇摇晃晃,歪歪扭扭的,好娩用袖子擦了擦脸,看着天上的圆月,坐在荷花池石沿上发起了呆,离家已是半年有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