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一次晚课的时候，李大嘴竟然跑来旁观，还领了几个跟班，站在旁边评头论足，冷嘲热讽。

“这慢慢悠悠、绵绵肉肉的，就叫做锻体哈？”李大嘴大笑：“这锻得久了，怕不都锻成烂泥喽！”

众跟班纷纷附和：

“翻遍小气楼藏经，也没见有什么炼气期锻体的功法。这劳什子太极拳，怕不是大用阁里哪本志怪传奇里记载的？”

“诸天万界，秘法无穷。或许是哪位仙圣托梦给狼君子传下神功呢，没准儿真是登仙秘法呐！”

“锻钢为泥、化阳为阴，这是何等神奇！大成之日，一定能成就兔爷真身……”

“哼！都没有自己的事情做吗，却跑来打搅别人用功？”不知何时，药老出现在李大嘴背后，听几人越说越不像话，出言呵斥。

赶走了李大嘴，药老沉吟片刻，吩咐道：“明日晚课，到药园来吧，我细看看。”

………………

药园就在西山另一侧山坡上，平日里非请莫入——这里的丹房出产金西九成以上的行甲丹，算得上郡里的根本重地之一。

药老是丹房的负责人，有权邀人来访。众少年得了邀请个个兴奋，连罗小凤都没再请假，跟来参观这传说中的神秘所在。

用了五分钟时间，狼不平打完了一套二十四式，明显感觉到与学舍中不同——阵法加持下，药园中灵气浓度颇高，练拳的收获大大提高了。

随后几名少年各演了几手，只杨悟笛用了三分钟时间打了全套。药老闭目思索片刻，盯着狼不平再打了一遍，然后左脚开立、双臂抬起、屈膝按掌，径自演练起来。

筑基老修的身体不是少年们能比的，第一次上手，动作就比杨悟笛到位得多。狼不平纠正了几个错误之后，药老再打了一套，竟用了十分钟的时间。

“有点儿意思。”药老拈须沉吟半晌，做出慷慨决定：“以后你们这项晚课就到这里来做，小狼你有暇了也多来陪老头子聊聊天。”末了还敲打一句：“固穷居那种地方，年轻人还是少去！”

………………

这世界灵气稀薄，金丹以下的修士多半都不能直接感应身外灵气，药老是资深筑基，专业又是侍弄丹药的，所以才能发现太极拳勾动灵气、滋润身体的效用。

亲身确认了太极拳的功用之后，药老拉了钟县君连夜匆匆上山。

“确实有趣。”书房中，木屐道袍、素面朝天的君侯瘫坐在椅上，盯着药老演练了一遍二十四式，“不过其中似乎有些阻滞、断续……”

药老躬身回复：“许是老儿初学乍练，其中关窍尚未吃透？”

钟县君提出另一种可能：“也许他教的就不是正版？如此奇功，岂有轻授的道理。”

“也许吧。”君侯不置可否，又问药老：“你是说，这个……太极拳是吧，对练气小修就有用？”

“那几个少年，多多少少也都能引动一点点灵气入体，他们自家感觉不到，老儿却有些模糊感应……日久功深，当有不错的效用。”药老答道。

“而且，老儿大胆猜测，把这功拿去给凡人练，怕也是有用的。”

“嗯？”君侯悚然一惊，坐直了身子。“此事当真？这功法他传了多少人？”

“据老儿所知，眼下只有五个少年在练，我那玄孙是一个，另外就是他自己的三个学生，还有个山阴县的少年。”药老功课做得很足：“他家里人，连那千愁在内，似乎都不曾得授。”

“当日他传功之时，大部分少年都不信他。他并不与人辩驳，只道‘任由自择’……”

“呵，倒真是传说中的那种道门做派……”君侯轻笑一声，“你两个想练就练一练吧，却不要再传了……毕竟是人家的东西。”

钟县君谢过，又问道：“那要不要提醒他……”

“不必。”

………………

又是一个休沐的日子，狼不平被李小胖拉去跟药老聊天，罗小凤却又死皮赖脸跑到他家里来洗澡，完全不把自己当外人。

等狼不平回到家的时候，北侧窑洞门口，千愁正与罗小凤对峙，卯姨在旁帮腔。

“主人私室、非召莫入，罗君子请自重！”千愁披甲按剑，守在门口。

“我是狼君子入室弟子，这里就是我家，你怎敢拦我？”罗小凤破口大骂：“你个下贱的东西，竟做起主来了？”随即挺胸直入，逼得千愁步步后退。

“站住！”狼不平阴沉着脸，喝止了罗小凤。

“老师~”罗小凤扭过身直扑而来，狼不平略略闪身让过，闪得她差点栽个跟头。

“老师，这婢子欺负我~你得给我做主哇，这般没规矩，可不能留着，当要发卖去外城……”

“你闭嘴！”狼不平喝住罗小凤，“千愁你来说。”

“禀君子，罗君子今日来，说以后要在宅里住下。罗君子相中了南窑，千愁便搬了出来。”

“刚才罗君子又要进北窑，说要为主人铺排收拾。千愁记得主人吩咐，此室非召莫入，便拦了罗君子……”

“很好。”狼不平点点头，转向卯姨：“卯姨，我着你查访的事情，可有了眉目？”

“禀君子，已经打问清楚了。”卯姨躬身回复。

“讲吧，大声讲。”

“是。”卯姨又一躬身，开始汇报。

罗小凤不明所以，一时安静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