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墨像竹筒倒豆子似的,把对女领导的不满,都倒给小叶。俩人一唱一和,好像要凭这一组合之力,就能把新领导挤走似的。
领导不会走,走的只能是让她不舒服的员工。因为她有权力,轻轻那么一弹指,就有一堆合理的理由让你滚蛋。
天墨的倒台源于小叶的倒戈。那个几乎天天免费坐他车上下班,得到他力所能及的帮助的可怜女人,她并不可怜,她是个办公室政治高手。也许她一开始就当了女领导的卧底,她掏了天墨所有的底牌,了解他的软肋,摸清他的手段,给女领导全方面出谋划策,只在那么一举手之间,就扳倒了雷天墨,让他这位给公司效力多年的老员工,卷包回家了。
天墨拿雨晴的善良去对标别的女人,结果他发现天下女人坏透了,除了他前妻。雨晴一点没变,甚至连身材都没怎么变,脾气还更温和了。而他遇到的其他女人却是臭狗屎,假扮成香饽饽,骗他上勾。
他上了当,脏了大跟头,丢了工作,没了收入,还房贷无望了。在这么气闷的时刻,他把自己的不幸告诉雨晴,他感到自己对不起孩子,失了父亲的责任和能力,他以为雨晴会训他一场,给他增加一份“你该死”的砝码。
可是雨晴安慰了他,很平静地劝他想开点,太悲伤心脏承受不了。雨晴说你就算去开滴滴也是元子的爸爸,孩子不会看不起你。
雨晴还帮他找了免费律师咨询,给他劳动法方面的建议,帮他顺利拿到了应得的辞退赔偿。
这份力量是天墨实实在在得到的,没有虚情假意的勾搭,和致人失去分寸的骗局。天墨看着卡里的余额,掂量着心里的暖意,又有了人间值得的信心。
不过他没有马上去开滴滴,他对自己的自信源于兄弟义气,那些酒桌上的好朋友,他等着他们介绍工作的好消息。
另外他更需要先疗愈一下自己,他还没有完全从背叛、办公室权谋的伤害中恢复过来,每每想起离职二字,他就心里咯噔一下。
不习惯不用早起,一觉睡到自然醒的毫无约束的作息,他品尝着不用上班的甜头。脑筋单纯的雷天墨,正这样一点点地复活过来。
起初有两个熟人给他抛来工作的橄榄枝,可是他去看了一趟,仔细琢磨,没法干。
没过几天,以前工作中的甲方有急活找他,他以为那个单位要收了他,可是喝了一顿酒吃了一桌饭,敲定的却是一个外包项目。说的通俗点就是个小副业。
歇了一个月,小副业也接着吧,主业还不知道在哪呢,毕竟已是四十大几的人了,现在工作这么难找。
他不敢回头想,自己曾经有过多么快乐轻松的一份生活。没有房贷压力,老婆自由职业挣的比自己多,还能照顾孩子,如果现在还是当年那个境况,就算自己没了工作,倒过来自己全职照顾孩子生活,老婆专心忙事业也能过的不错。
如果当年听一听劝,没有那么挥霍青春,把那么多时间精力花在低质量社交上,自己也不至于心脏插上仨支架,顿顿吃降压药,还挺着个啤酒肚待减肥。
一切无法再回头。回头咀嚼苦闷也不是他雷天墨的性格,不想了,往前走吧。
只不过他偶尔往回想的那些事,仿佛件件都离不开雨晴。他有更多的时间陪伴儿子了,偶尔他会给儿子讲故事:你妈当年多么爱吃甜点,奶油蛋糕买一桌子,吃不完都是我给她打扫的。儿子你看爸爸的大肚子,有一半是让你妈给揣的。天墨愿意将自己身上的每一处变化,都与雨晴发生关系,最好是为她而奉献的,他才觉得有意义。即使是没有的事,他也要生拉硬拽地讲一通,让儿子认为有其事,给自己创造以假乱真的幸福感。
雨晴其实挺烦天墨有些歪曲事实的胡编,但他看到父子沟通和谐,有时还不谋而合地指责妈妈的“缺点”,她起初听到时想拨乱反正,但后来想有一失也有一得,父子关系更融洽了,又都是以前的小破事,她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没说什么。那发生过的一切,欢乐和悲伤,她都已渐渐埋藏了。成为父子的谈资,是它们现在仅有的价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