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肉体上的苦也是吃了太多,老太太疼的睡不好觉。在没做手术前,老太太还心宽地坐电脑前打游戏,这种自我放逐的行为,倒让她有种过一天赚一天的潇洒。可做完手术后,自己下床上厕所都不能了,被人掺着,一拐一拐,桌子上曾经追逐的美味,对她都毫无吸引力。
肉体上时时挥之不去的痛苦,让她徒然地去追求精神上的解脱。一辈子的无神论者,这时候念起了佛经,临时抱佛脚,求佛祖保佑。
家里以病人为中心的生活方式的改造,已经完全不适合小元子再待下去了。雨晴和天墨商量了一下,把孩子送进了幼儿园。幸亏早定下了那个园,否则在那个孩子超生的年代,临时送都没处去。
两岁多的元子,提前过上了集体生活。
刚开始送他入园,孩子以为进入了游乐园,来到一个全新的环境,摸摸索索地,高高兴兴就把送他来的妈妈放走了,而跟着老师进了班。过两天新鲜劲儿一过,觉得不对头,虽然仍然可以领过去,但妈妈临走的时候他不放人了。在幼儿园里玩他是愿意的,但是想要妈妈陪着。园里全是陌生的小孩,陌生的老师,陌生的一切,他害怕。
元子不到三岁入园,本来就比别的小孩稚嫩,他又是个慢热型的,处处显得孤单寂寞。老师反应,他总爱跟在别人后面悄悄观望,不敢轻举妄动。
可是他没哭,他大概认命了,感知到自己将要在这里待上不知多久,这里是他白天的生活场,他必须勇敢扎根下来。
可是他要求妈妈陪着,有妈妈在就什么也不怕了。这怎么可能呢,哪有带妈上学的,你要步入社会,步入自己的社交圈子。何况,妈妈根本没有时间天天陪着你,妈要上班。因为送儿子上幼儿园,雨晴已经每天错峰去公司了。这就意味着,晚上班也要晚下班,路又远,从西跑到东。雨晴就活动心思,要不换个离家近的公司打工。
她挺喜欢原来那家公司,可是她需要多陪陪孩子,她为此要好好规划一番。
但是离家近的工作哪那么好找,尤其是她这种带个小孩子的新妈妈,家务事多,一般公司避之不及。
天墨心情很差,他的妈妈是他的大树,可以依靠,可以遮风挡雨的港湾。他从没想过妈妈会有什么差池,妈病倒了,他的精神的一半支柱也倒了,他该怎么办?他没有一丁点心理准备,倒是有一团乱麻堵住了胸口。
这次他工作中可以倒休的特权帮了大忙,他经常在工作时间开着车,载着妈妈,由爸爸陪着,去医院治疗。当然代价就是,他得用其余的任何时间把工作给补回来。雨晴像个单亲妈妈似的带着孩子,有时候一整天都跟天墨碰不着面。
夫妻俩像朝两个方向跑的车,一个里面盛满对孩子的生活规划,一个几乎全装着自己的亲妈。生活的这驾车,大概就是这个时候悄悄地,让他们的方向越跑越偏。
雨晴在如天女散花般地投简历和面试之后,终于得到了一个离家很近的公司的offer。骑车只需二十分钟路程,然而代价是工资打了个五折。雨晴当然不甘心,自己的事业心就这样折在家务琐碎中,但她也明白自己此时要的是什么,或许只需一两年,也许更短,度过了婆家这段艰难时期,天墨能分出精力来顾一顾小家和孩子,她就能腾出手来,转个型,重新踏上个人发展的高速路。
孩子现在太小,家里人手不够,当妈的必须得先顾他呀。雨晴每天早上先骑个自行车,车后捍一个小座椅,元子坐在里面舒适地,跟妈妈聊着笑着,被送到幼儿园里。然后雨晴在心里快速计划一下,今天要给孩子买点什么吃的,衣服,童书,玩具,做到心里有数,便顺路去超市补点货。回到家之后,她还有半个小时的富裕时间,可以看几页书,然后骑车去上班。
现在的公司是搞教育的,雨晴可能是歪打正着,进入了一个正冉冉上升的行业。公司不像以前的互联网企业那么忙,不追求什么日更、时效性。只要稳稳当当把内容做扎实了就行。挺舒服的,也适合她这种宝妈,因为部门女领导的儿子才比元子大一岁,部门里的女同事都是小宝妈,领导也许就是因为这个原因,才把她这能干又有共同属性的女人招进来。如此看来她是运气好喽,工作轻松,同事间的共同话题多。可是时间一长她竟感觉无聊,自己年轻的岁月,要长时间陷在这些婆婆妈妈中吗。母亲的角色转变的太猛,又无人托底,她不太适应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