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伯雨闻言也开了窍:“真要如此,我们索性顾左右而言其他,只管摆出好酒好菜,堵住那些好事人的鸟嘴!”
一句浑话倒把大家逗乐了。
不过孙敬临还有些隐忧:“王管事,若是有人执意拿此说事,你这里可有对策?”
王璞微微摇头:“东家,恕我直言,你这是当局者迷!既然此事是暗地里使的绊子,必然是同行所为。寻仙遇道的噱头骗得了外人骗不了行家,而且行业内并不鲜见,比得只是谁更高明,没有人会明面上跳出来引人嫉恨。”
“嗯,是这么个说法。”孙敬临总算释然,而后他又提起另外一个话题,“这几日总有官员相邀前来,细究起来肯定是大好事,不过也引来许多食客不满。王管事,你那后手何时发动?”
王璞想了片刻:“明日之后不再排号,同时让孙琦把话放出去,到了后日就凭牌子入店,二爷这里要把人手安排好。”
刻意压缩了几日供给,孙家正店依然热度不减,一到用餐时间门口总会排出领号的长队。不过游戏规则突然发生了变化,令众多想要大饱口福的食客错愕不已。
第三日晌午,进门的廊道再次被堵了起来,彩楼欢门前也挤满了想要入内的食客。随着几波官员分开人流被迎了进去,留在外面的食客顿时骂声四起,闹得沸反盈天。
王璞给了孙琦一个勉励的目光,而后看着他迎上前去。
“各位员外......”
孙琦话音未落,已经被骂得狗血淋头:“这是哪来的含鸟猢狲,还不快把孙敬临叫出来说话!”
孙琦被骂得一个机灵,下意识就想往后退,王璞冲他摆摆手,示意他继续。
“诸......诸位,东家这几日操劳过甚,下不了床,特意嘱咐我......”
“嘱咐你个屁!毛头小子,说话顶用吗?”
“顶用!顶用!”孙琦被反复打断,只得顺着旁人的话头往下说,“东家说了,酒楼席位有限,总会照应不周。为了少些埋怨,店里定制了金、银牌子各百面,持牌者优先入内,持金牌者可随意挑选席位......”
王璞听得不住点头,心叹孙伯雨找的这个托还算靠谱,而孙琦与他的应对也称得上一唱一和。
只听那员外扮相却是一脸横肉的托继续叫嚷道:“既然有这好东西,还不速速给你爷爷拿一副来。千万别耽误爷爷进去吃酒,否则有你小子好看!”
“啊!这......牌子数量有限,需要缴纳定钱才能......”
“酒都没吃,凭啥给你定钱,是孙敬临钻进钱眼了不成?”那托高声表达着不满,引起身前身后一阵附和。
说话间他挤到了前排,而后突然张开一双大手拦住了左右:“你这崽子,恁得磨蹭!快说金牌定钱多少,爷爷预定一副......”
反转来得太快,孙琦惊在了当场,而后大声报出数额:“金牌两千贯,银牌一千贯,定钱可抵饭钱,用完为止!啊......都不要挤......”
到得此刻,一套组合拳终于打完。
王璞满意的点了点头,同时感叹着人们总是基于他人的行为来推断某物的好坏,从而决定是否仿效。这种从众心理,或者说羊群效应,使得他们被人卖了还要帮着数钱。
而经过整件事的洗礼,只怕店里许多人的经营头脑都要迈上一个台阶。
“什么叫翻手为云覆手为雨,这就是!”孙家银库中,孙敬临感慨不已,“为父接手孙家正店十多年,从不敢奢想有今日之盛况,却让一个小辈信手为之,竟这样就做成了。”
酒楼敞开大门待客,经过改造的后厨如同运转顺畅的机器,这一整日下来,阁间散座处处爆满,有的地方连续换了好几波客人,而最终的成果堆进库房,银光闪闪让人迷醉。
“王璞这些手段,现在看起来都不稀奇,难就难在事前有几人能够想到。尤其是他对人心人性的拿捏,简直让人叹为观止。大哥,孙家迟早是要交到你手上的,对他的行事手段要好生揣摩。”
“父亲教训的是,儿子记住了!”
“嗯,这样才有我孙家继承人的样子。可笑你那几位堂叔、堂兄弟,家里每况愈下了还不忘蝇营狗苟,难道不知大河有水小河满的道理?实在是愚不可及!前些日子还想看为父的笑话,不想自己却成了笑话。现在好了,一个个偃旗息鼓谁也不敢闹了,为父心里痛快啊!”
“父亲,事到如今你还跟他们计较作甚?”
“为父岂是那等小肚鸡肠之辈!说起此事就是要给你提个醒,想要困住你拳脚的往往是你的身边人,日后不得不防!”
“父亲是想......”
“为父得为你寻几个帮手了,否则以后你还得走为父的老路!”孙敬临开始掰着指头点评孙家的后辈,“孙琦这些时日做得不错,值得考虑!厨司的铛头都是宝贝,不能让人挖了墙角。还有......”
孙钰有些不解其意:“不是有王璞在吗,有他帮衬还费这闲心作甚?”
“糊涂!”孙敬临在儿子的脑袋上轻拍一掌,“王璞是能做大事之人,他那见识,莫说为父,就是静庵也自愧不如。我孙家庙小,岂能长久留得住他!为父只是遗憾呐,为何家里就没有合适的女子招他入赘。”
这话让孙钰吃惊不小。
他消化了一番其中的意涵,接着问道:“父亲,如今孙家正店算是枯树逢春,论功行赏也恰逢其时。王璞那里,父亲是如何考虑的?”
“这事简单!王璞谋划之初就曾提过这个问题,既然他做出了成就,为父自然不会吝惜银钱。自本月起,拿出西楼收益的两成作为他的月俸。至于其他人等,除了恢复之前的薪俸,该做的奖赏也一律顶格发放。”
“那他的月俸还不得接近两千贯?”孙钰对父亲的手笔感到乍舌,“对了,王璞至始至终未曾提过对新酒的看法,如今距离中秋还有半个多月,父亲可要把新酒的筹划也一并交给他?”
孙敬临蹙眉考虑了半晌,终究是一声长叹:“王璞有才,可他终归是个外人,有些事还是要靠自己。他的手段为父已有揣摩,孙琦跟他做事许久,也有不小进益,这件事为父会自己张罗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