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王璞拱手谢过,其人再度说起了场面话:“王管事上任伊始,作为主家,原本是该请你过来小叙的。不料王管事为了振兴我孙家,竟连日操劳、夙夜不懈,实在令人感佩!”
“孙账房言重了!”王璞面露笑容,摆了摆手,“孙家不是开善堂的,我也不是来骗饭吃的。拿人钱财,与人解忧,这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王璞直白两句话便摆明了疏离的态度,孙伯威也懒得再兜圈子:“那接下来我是不是该问,王管事所为何来呢?”
“这就对了,大家都有事做,直来直去再好不过!”王璞说罢,扭头看向了正在房中忙碌的其他几人。
孙伯威当然明白他的用意,还特意强调道:“这些都是我孙家的老人,已在账房行走多年,有什么事无需瞒着他们。”
王璞却是摇头坚持:“有些话只能言出我口,入于你耳。一旦只言片语传扬出去,你孙账房的名声就要毁了!”
“我这里哪有什么不能见光的事,简直就是信口雌黄!”
孙伯威敛起了笑容,直勾勾的盯着王璞的神情,试图想要窥破些什么,以便掌握对话中的主动。可惜王璞神情淡然,没有显露出一星半点。
而后,他的脑中把各种账目上的关窍快速过了一遍,确信不会发生问题;外面的进货商都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也不会出现有人反水的可能。
想到这些,孙伯威的心情也放松下来:“王管事,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你要是敢蓄意污蔑,便是大哥在此也护不住你!”
这种睁眼说瞎话的天赋,或者说强大的心理素质并不是每个人生来就有。在王璞审视的目光中,孙伯威快速翻转的神情已经暴露了一切。
他嗤笑一声,无奈的摇了摇头,这才从袖口中掏出半截纸片递了出去。
上面只有四组数字,有的或许并不精确,孙伯威看过之后顿时脸色大变。他霍然站了起来,目光之中满是惊慌与怨怼。
王璞并不在意这种眼神。他闲适的舒展了一下臂膀,换了个舒服的坐姿,摊手示意对方坐下:“聊一聊?”
“你们都出去!”孙伯威吐出一口怒气,待房门关上,他才恶狠狠的问道,“你想得到什么?”
王璞又是一句嘲讽:“与孙账房的肚量相比,我可没有这么大的胃口。”
孙伯威只是不信:“天底下谁会嫌弃钱多,你当我是三岁稚子不成?”
“君子爱财,取之有道。”王璞摆了摆手,“行了,不与你兜圈子了。接下来我要做事,会触及一些人的利益,我希望你管束住身边的人。”
“就这么简单?”
“当然!还有一点,只要我一日还是西楼管事,这种小儿科的把戏不要有了。”
孙伯威只是盯着对方看,心中盘算着这话的真假,而后谨慎的出言试探:“若是我执意不从呢?”
王璞呵呵一笑:“我每日早出晚归,月钱也就只够在此吃上两天。你孙账房倒好,随手一伸,便把几桌食客的花销收入囊中。孙账房这么干应该不是一天两天了,你要是嫌好日子过够了......不说了,你都懂!”
说罢,他起身拍拍对方:“事情就这么定了!”
孙伯威黑着脸看着王璞出门,不料对方跨出门槛后转过身来,当着几个伙计的面笑着作别:“孙账房,今日叨扰了!”